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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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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谢琰第二天将家中被劫之事上报朝廷,满朝哗然,原来那个叫孙恩的海寇在三吴聚众造反,一连攻破了会稽、临海、永嘉、吴兴等八郡。暴民冲进府衙,杀了会稽内史王凝之一家,内史夫人谢道韫风骨铮铮,率婢女持刀杀出,竟然生生逼退了贼虏,孙恩为其风骨所折服,便放了谢道韫和她外孙刘涛。

谢琰听说堂姐谢道韫一家蒙难,心中愤恨难平,当即就在朝堂上请命出战。皇帝司马德宗是个傀儡,坐在御床上面无表情,如木桩子一般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隐在垂帘后的李太后沉默一会儿,望向会稽王司马道子。司马道子此时已然大权在握,便笑了笑,道:“望蔡公此言在理,区区几个海寇,竟然敢犯上作乱,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依臣看,不如加封望蔡公为徐州刺史,赐假节,督吴兴、义兴两郡军事,替朝廷扫平这几个毛贼!”

李太后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内侍监说:“传旨,就按会稽王的意思办。”

谢琰听见“假节”两个字,顿时一愣,自汉魏以来,只有持节都督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必要时候可以斩杀犯军令之人。谢琰久被朝廷排挤,手里没有过什么实权,这次虽只是个“单车刺史”,却是实实在在掌握了徐州北府旧部的势力。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喜,垂首跪下,重重在地上叩了头:“老臣绝不负所托!”还没站起来,谢琰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太后道:“望蔡公请直言,但说无妨。”谢琰紧盯着地面道:“启禀太后,臣还有两个儿子,都在帐下任骠骑参军,臣想将他们一并带上。”

“这有何难,准了。”李太后在垂帘后露出笑脸,“卿这次若能得胜归来,哀家就让陛下为你们父子再加封赏,也给令郎封侯爵。”

谢琰心知这话是引诱之言,并非是实的,当下也不揣测真假,垂头应道:“臣遵命!”

下朝归来,谢琰回到乌衣巷,先将此事告诉了朱夫人。朱夫人一边帮他拔簪卸冠,脱去身上公服,一边皱起眉道:“郎君这次要出征?”

谢琰换上家常的绫袍,转身坐到榻上,看着婢女给他脱靴:“朝廷眼下无人可用,我不出征,还能指望谁去?”

朱夫人摇头道:“平日也就算了,这上阵杀敌的事儿怎么就轮到你?先帝活着时,对咱们谢家千防万防,朝廷这一有难,就先把你推出来,他们倒各个缩到后头坐享其成。”

“妇人之见!”谢琰喝住她道,“你懂什么,高门士族想在建康立住脚,靠的不止是平流进取,坐至公卿,而是实实在在的军功!我们谢家要维持门第不堕,不能只靠大族联姻,更不能倚仗着祖宗的冢中枯骨。那样纵为显赫之家,也只是虚有其表,让人家耻笑是庸才!”

朱夫人让他这一吼,顿觉十分委屈,背过身去偷偷拭泪。谢琰也知道她是为自己抱不平,忙凑近道:“我还不是为了儿子们,大郎、二郎如今只是骠骑参军,不借着这次机会立个战功,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我在他们这个年纪,早都跟着幼度阿兄南征北讨了。”

朱夫人心里不情愿,嘴上却找不出辩驳的理由,只好将连日来的酸楚强自忍下,吩咐婢女去备饭。晚间饭桌上,谢琰借着闲谈,就宣布了出征的消息。一时席间气氛有些微妙,众人吃罢饭,他先让朱夫人带着女眷出去,才对谢肇几人道:“你们到书房来,为父有话吩咐。”

到了书房“甘棠居”,门在身后轻轻扣上。谢肇望着烛火摇曳中沉默的父亲,叫了一声:“阿父!”谢琰并不理他,起身踱到书橱前,按动玄关,那书橱的门轴咯吱作响,缝隙慢慢裂开,露出一具狭长的石匣。

谢琰将石匣抬出来,放到案上,沉声道:“益寿,打开它。”谢混不知何故,依言打开石盖,只见匣子内躺着一把装饰精美的环首剑,鞘上嵌着和阗玉。他握住剑柄,“铮”一下抽出来,就见寒光出鞘,锋芒上映着他清峭的眉眼,凛凛有含煞之气。

谢琰将剑接过来,翻腕在手,游鸿般的光华振臂而起,劲气已发,“哧!”一声斜劈入案中,生生削掉半块桌角。

“真是把好剑呀!”谢峻忍不住慨叹,谢琰还剑入鞘,淡淡笑道:“宝剑之精,上彻于天,这柄‘承卢剑’是我叔父谢仁祖当年在牛渚打捞出的陨铁,请铸师用了七天七夜铸成。你玄叔用它亲手砍下秦帅苻融的首级,饮过胡虏的鲜血。而如今,为父又要带着它上阵杀敌了。”

他抚摩着剑鞘,眼神柔情怔忡,象是抚着心爱的美人。沉吟了须臾,他才抬起头来,对着谢混道:“益寿,阿父此去带着你大哥、二哥,你留在建康,替我看护好家里。”

谢混闻言一惊:“阿父,为什么不让我去?”谢琰握住他瘦韧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你当上战场是什么,那是送死,阿父没有万全的把握,总要给谢家留个香火。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你就将此剑悬于阿父坟上,让它陪我长眠于黄泉九幽。”

“阿父!”谢肇觉得这话不吉利,忙打断他,“这次出征不过是擒几个山贼海寇,哪用得着吓唬自己。”谢峻也附和道:“是啊,苻坚的百万雄兵都不再话下,何况小小的孙恩,他若碰上阿父,还不是白白送死。”

谢混听了两位兄长的话,心里稍微放下:“阿兄说的是,既然阿父不让我去,益寿就守在家里,愿你们斩将擎旗,早日得胜归来。”

谢琰既下了决心,三日之后就下令整顿军务,临走前叮嘱了谢混几句,又让朱夫人保重身子,匆匆跨上战马,便率领着谢肇、谢峻绝尘而去。

朔风卷起他微苍的头发,在红霞晚照中愈渐隐没,谢混站在乌衣巷口,望着父兄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也被这片朦胧的血色吞没了。他转身回去,心里闷闷的,说不上为什么。恰逢是休沐日,就提着酒壶去隔壁找王弘,恰逢郗僧施、羊孚也在,那几个都知道他心中不痛快,也不多问,众人浪饮了一回。直到月明星稀,听着晚来寒风簌簌如潮,才尽兴而归。

浙东的战事越演越烈,先是临海、义兴几郡沦陷,紧接着是吴兴、永嘉、东阳、新安等郡起兵响应孙恩,那些乱民本是当地的百姓,当年从洛阳逃到吴地落脚,颠沛流离之际,被江左的世家大族收为部曲佃客。

然而这些北方的流民并没有真正被接纳,反而被污蔑为“伧父”、“流寇”,即便脱离了奴籍,也会被朝廷抓去服役。加上近年来战乱频繁,几方挤兑之下,索性揭竿而起,打着天师道的名义自号为“长生人”。

却说谢琰到了浙东,就率领文武吏戍卫海浦,与北府名将刘牢之一起合军夹击孙恩,擒住了叛民首领许允之,迎太守还郡。谢琰虽然多年没领兵,这一次却越战越勇,斩杀了孙恩不少步卒。

孙恩畏惧北府兵的骁勇,听说谢琰驻扎在乌程,马上就要渡过钱塘江,吓得一时退到海岛,不敢再跟谢琰正面交锋。朝廷害怕孙恩会卷土重来,就加封谢琰为会稽内史,督吴郡军事,让刘牢之暂时撤兵,回师镇守京口。

还没到年关,谢琰初战大捷的消息就传回建康,他也写了一封手信,特意寄回谢家。谢混收到信,心里才踏实许多,将父兄的消息转告给朱夫人和两位长嫂。

沈氏已经怀了四个月身孕,听说谢肇一切安好,还斩杀了叛军头子丘尪立下大功,不由松了口气。陆氏在旁听着酸酸的,就笑着说:“二郎真没用,看看阿兄多厉害,回来就能封侯爵。”

沈氏听了反有点不好意思,沉下头道:“哎,我也不盼着他封侯拜相,只要能平安归来,守着孩子出世。”朱夫人怜她孕中情绪反复,身边无人照料,便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令婉,你只管安心将养,等大郎回来,就能看到孩子了。”

晋陵闻言一笑,看着沈氏隆起的肚子道:“不知阿嫂怀的是男还是女?”

谢混坐在旁边,托起茶盏啜饮一口,慢声道:“还是女儿好,乖巧又贴心,比儿子省事,不用长大了为她筹谋铺路。”

朱夫人听了斜睨他一眼,故意敲打道:“喜欢女儿,就赶紧让阿陵给你生一个,羡慕你大哥有什么用。”谢混抬眼看着晋陵,嘴角绽出些许笑意:“听见没,阿母说你呢。”

众人说笑了一阵,朱夫人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谢混:“益寿,听人说灵运从钱塘回来了,这孩子的身世怪可怜的,你玄叔就这一根独苗,不如搬到乌衣巷来,家里人多也热闹。”

谢混将茶盏搁到案上,正色道:“我正有此意,想和阿母商量。灵运今年快十五了,过两年就要娶亲出仕,总寄养在道观里也不是办法。我想将他接过来,先调/教一阵子,再为他安排出路。”

朱夫人笑道:“那是最好了,你阿父这次若能得胜还朝,咱们谢家的子弟恐怕都要尽早入仕。你如今在朝中也有些地位,多替他们筹划筹划。”

晋陵听了点点头:“这也容易,若是郎君不方便,我进宫和太后说说,举荐一两个人并不是难事。”

谢混笑着站起来:“夫人也太小瞧我了,秘书省里大小事务皆由我一人委任,举荐个人算什么。不过是想从子弟里挑几个,好好调/教一番,先不急着让他们出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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