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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夜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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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挟着寒光直劈下来,惊呼声四起,朱夫人躲避不及,和陆氏等人跌倒在地。那刺客抽出白刃,向着她们袭压过去,晋陵在雪光中看得分明,那人浑身裹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身手矫健利落,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来人,救命啊!”陆氏连声呼叫,那些婢仆早躲得不见踪影,只有管家刁胤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横亘在几人身前:“你是谁?胆敢夜闯公府?”

刺客并不说话,将锋刃在肘间擦抹两下,挺身就向刁胤而来。刁胤原是北府中的旧将,其兄刁约是谢琰帐下的督帅,自然会些拳脚功夫。只是刺客手里有兵刃,他赤手空拳,几招下来就有些抵挡不住。

“少夫人,带着夫人先走!”刁胤趁着间隙大喊,陆氏等人才从地上爬起来,护着朱夫人往后院跑,谁知刚走两步,房檐上又跃出几个刺客,将她们团团围住。

晋陵见状挺身护在几位女眷身前,沉声道:“你们是谁?”那几个刺客看她身形柔弱,却浑不畏死,一双秀俪的眸子静澈如水,不由有些惊讶。

这愣神的工夫,刁胤已经暴喝一声,以肩承住刺客的腰身,将那男人拦腰扛到肩上,趁机向这边摔过来。刺客们躲避不及,顿时乱了阵脚,其中一人要去砍朱夫人,晋陵乘势拖住他的胳膊,向陆氏两人喊道:“快护阿母进去!”

陆氏甚是机敏,已然缓过神来,将朱夫人从地上拉起来,拖着吓呆的沈氏,三人跌跌撞撞奔进房内。晋陵这边捉住刺客的臂膀,死命不肯松手,那刺客也急了,挥臂就是一甩,将她摔了个趔趄。

晋陵扑在雪地上,只觉身下冰冷刺骨,金铁的肃杀气从头顶呼啸而来,削断了她一缕头发。就听剑器铮然鸣动,仿佛挟着万钧之势当胸穿过刺客的身躯,那人惨嗥一声,重重趴了下去。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不过片刻工夫,院子中的刺客就死了大半。昏乱中,一双劲瘦的手将她扶起来,晋陵回头看是谢混,不觉松了口气,一时百感交集,万般感慨涌上心头。

谢混将她安顿到廊下,这才提剑过去,院中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死尸。谢琰的声音隔着夜幕传来:“留活口!”

忽听谢峻叫道:“阿父,这还有个活的!”众人围过去,扒下刺客罩面的黑布,那汉子已经奄奄一息,几绺湿发狼狈地耷拉在脸上。谢混慢慢蹲下身,一把捏住他的喉咙,语气森然:“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咧开嘴,嘿嘿笑道:“没人指使,老子也要杀光你们这些狗屁高门!”话音未落,谢混已经劈面扇了他一耳光,捏住他的颌骨尽数折碎。那刺客喉中作响,一口血沫夹杂着淤紫喷了出来,片刻前的硬气,顿时荡然无存。

“说就饶你一命。”

刺客痛得吁吁抽气,缓了半晌道:“是……会稽的,征东将军。”谢混闻言与谢峻对视了一眼,继续逼问道:“知道多少全说出来。”

“我们是海寇,以劫掠为生,有个叫孙恩的,自号‘征东将军’,让我们跟着他在会稽抢劫官府,郡上的官员杀完了,就到建康来。听说,你们王谢最是富贵,就先拿你们开刀……”他断断续续说完,众人已明白了大半,近年以来,三吴频发民乱,五斗米道的教主孙泰打着幌子,以秘术吸引了大批教徒,趁机造反作乱。

谢琰一听他提起会稽郡的官员,立刻揪住他的领子,紧张地问:“什么叫郡上的官员杀完了,都杀了谁?”

刺客被他揪的喘不上气:“三吴八郡都杀完了,前天刚劫了会稽内史一家……”

谢琰脸色剧变,幸亏让谢肇托着才不至于摔倒:“那会稽内史的夫人,你们也杀了?”那刺客呛了口血沫,摇头道:“他那夫人倒硬气,举着刀到处乱砍,我们几个都近不了她身,后来不知征东将军怎么想的,竟把她给放了。”

众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谢琰松开他的领子,对谢峻道:“清点下尸首,把活着的关起来,明日一早都送到刑狱去。”谢峻点头称是,让刁胤把仆人叫过来,将院中的死尸都挪走。

谢琰领着谢肇等人回到正房,朱夫人惊魂甫定,正拉着晋陵的手掉泪。沈氏也吓得不轻,一见谢肇就立刻扑上去,伏在他怀里抽泣不止。谢肇安慰了两句,沈氏才忍住了哭声。

谢琰面色铁青,坐在堂上怔忡片刻,转头问朱夫人:“今日都没有受伤吧?”朱夫人抚着胸口道:“佛祖保佑,倒是没有伤着,今天多亏了阿陵,没有她护着,我们娘儿几个都要死在贼人刀下!”

谢琰抬头看了一眼晋陵,见她容颜憔悴,鬓发也有些微乱,显然是刚经过场恶斗,心中油然升起感激之情。于是对身旁的谢混道:“益寿,我看阿陵也累了,你先陪她回去。”

谢混点了点头,与晋陵道了安,两人才一同出去。刚走了两步,晋陵就感到踝骨传来一阵刺痛,谢混注意到她有点跛,问道:“怎么了?”

“刚才好像拗到脚了。”晋陵有些尴尬道。谢混将肩上的貉裘解下来,裹住她的身子,低声道:“还能走吗?”

晋陵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能坚持回去。”话音刚落,就感到蓦地一轻,谢混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来。晋陵只觉这样太过暧昧,惊惶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谢混笑了笑:“怎么走?都肿了。”

从正房到他们住的西园还有段距离,此时皓月当空,雪已经停了,眼前的朱甍碧瓦、庭列瑶阶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雪絮。

月色伴着疏冷的腊梅香,洒在二人身上。到了西园,甫一进门,就见阿芜和初桃守在外间,看他们回来了,忙站起身。

“殿下!”阿芜看晋陵鬓发微乱,脸上也带着擦伤,张开嘴刚想说什么,谢混径直往内室走,边走边道:“去备点热水和金疮药。”

“是。”阿芜答应道,等她把东西备齐,端到里间,进门就见横着一扇六折的白绢屏风,屏风后烛火踊跃,勾勒出两人模糊的侧影。

就听谢混的声音说:“把衣裳脱了,我看看背上的伤。”然后是衣衫窸窸窣窣的声音,晋陵似乎吃了一惊,口中急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阿芜听着二人对话,不觉绕过白绢屏风,只见晋陵背坐在榻上,迅速将半褪的纱縠单衣合上,谢混正准备帮她宽衣解带,两人僵持着,听见动静都不约而同回过头。

这些日子以来,阿芜也发现他们之间有些古怪,好像总透着几分尴尬与疏离。她放下手中的水盆和药膏,怯声问:“郎君,要不我来给殿下上药吧?”

谢混徐徐走过来,从她手中拿过药盒,说道:“阿芜,你先下去吧。”阿芜自从上次以后就有点怕他,于是欠身一福,匆忙退出去。

门扉轻轻扣上,晋陵往床帐里缩了缩,和他拉开一定距离。谢混在榻前坐定,伸手握住她的足踝:“让我看看脚上的伤,总行吧?”

晋陵给他拽着,脸上登时红了,却又束手无策。谢混扯脱了她的罗袜,将玉足搭在自己膝上,细细察看了片刻。他平日看的杂书多,连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也看,略通医理,这些跌打的小症自是明晓。

只见左踝上处有一块淤青,已经隐隐有点发紫。谢混捏了一下,确保没有拗折骨头,才松了口气:“不碍事,只是皮外伤,养半个月就好了。”

他用手指蘸了点药膏,仔细涂在伤上,这时碰到她温腻柔软的足面,只觉细如琼脂,触手生温,心神不禁为之一荡。

“今天多谢你了。”谢混低着头,将药慢慢揉匀,动作轻缓。晋陵将散发别到耳后,含糊道:“妾应当感谢郎君才是,要不是你,我已经做了刀下鬼了。”

听到她用谦称,谢混抬起头来,手底下不由放慢了许多。晋陵心中微暖,轻声道:“自从褚太后薨世后,我已经很久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谢混微微侧过脸来,诧异道:“先帝对你不好吗?”

晋陵叹了口气:“看怎么个好法了,是不缺吃不缺喝,锦衣玉食供着,可我一年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混迟疑了一下,低头道:“也是,君王日理万机,哪有不忙的。殿下在后宫中,不是还有太后和兄弟姊妹吗?”

晋陵听了,苦笑道:“我阿母死的早,太后又偏宠会稽王父子,鄱阳和德宗、德文与我是异母所出,算不上太亲近。尤其鄱阳,仗着她生母受宠,凡事都要和我比较,连父皇多赏我一匹彩缯,她也要设法抢过去。生在我们这样的天家,处处是阴谋算计,哪能尝到什么天伦之乐。”

谢混屏住呼吸,听她平平淡淡说着,过了一会儿,晋陵又道:“我其实还有个妹妹,只长到十岁,还没有封号就死了。后来听人说,是后宫其他妃子嫉妒她生母,买通了她身边的傅母,下药毒死的。所以我在宫里吃饭历来小心,要用银箸试过,才敢下口。”

谢混听得入神,微奇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晋陵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也不足为外人道。只是今晚经历过一场生死,突然想通了,何必活得那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谢混默然良久,不由微起怜惜之意,低声道:“我不知道你过的这样辛苦。其实略想一想就该明白,先帝对我祖父做的那些事,和你没有关系。你那时才多大,能知道什么?”

晋陵听他如此说,心里也有些酸涩:“益寿,我知道你恨我阿父,我也恨他,恨他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可每个人都有宿命,我的命就是生在司马家,就像烙在脸上的黥印,永远都洗不掉也擦不净。”

谢混心中柔情渐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阿陵,你姓谢,是我谢混的结发妻子,不管往后发生什么,这里始终都是你的归属。”

两人相距极近,呼吸可闻,迫得她微微向后仰,正对上谢混的视线,烛影映着他低垂的长睫,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刺客这段的灵感是来源于正史《资治通鉴*晋纪》这一段:“及孙恩作乱,八郡皆为恩有,畿内诸县,盗贼处处蜂起,恩党亦有潜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惧,常虑窃发,于是内外戒严。”当然这个情节是为了引出孙恩之乱。

另外,历史上晋陵确实有个异母妹妹,十岁就死了,没有封号,称为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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