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丞上一世差点被莫尘的自爆行为吓出心理阴影。
不由分说, 突然之间怀里就空了。
所以，当他看到苗头不对时脱口而出：“有话好好说，不要自爆。”
没想自爆的莫尘：“……”
郁宁丞好言好语地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你若是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回青阳派向家师求证。”
青阳派的护派大阵不可小觑。
莫尘觉得这人若是真有问题, 进了青阳派再想出来也不容易。
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郁宁丞见莫尘还在犹豫, 说道：“我想取剑, 你也拦不住我, 不如信我一回。”
莫尘道：“行。”
郁宁丞松了一口气，不舍地看了一眼魔剑，只好回来再取了。
两人御剑向青阳派飞去。
郁宁丞伪装成仙修“御剑”而行, 一路上都在唠叨, 报复莫尘上一世在他怀中的自爆行为。
“我是仙尊不是魔尊。”
“你要相信我, 千万不要有自爆的想法，免得误伤自己人。”
“自爆也杀不死我, 多不值当。”
“我真的是青阳派的弟子, 不是夺舍的，你见过魔修御剑的吗？”
“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莫尘见郁宁丞三句不离自爆, 被吵烦了, 忍无可忍地道：“你给我闭嘴, 再多说一句……”
郁宁丞连忙道：“我不说了，你别自爆。”
莫尘：“……”
极北之地的天池到青阳派的距离很远，郁宁丞要照顾莫尘的脚程，回到青阳派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末了。
天空阴沉沉的，不见阳光。
由于这回是带着莫尘前来，所以郁宁丞不再是偷偷潜入，而是光明正大的走正门。
守山弟子看到郁宁丞, 躬身道：“郁师兄。”
守山弟子是外门弟子，不管入门早晚，见到内门弟子时不按辈分，统一称师兄或师姐。
郁宁丞一愣：“你识得我？”
守山弟子说道：“郁师兄幼时离家出走，慕长老画了你的画像，托人到处找你。前几日说找到你了，看来还真是。”
郁宁丞道：“原来如此。”
他转头就对莫尘说道：“你看我没骗你吧，不要再想自爆的事了，活着……”多好。后面的话在莫尘阴沉的目光下消音了。
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郁宁丞领着莫尘在去松山居的路上迎面遇见了一袭红衣的莫飞羽，以及莫飞羽身后的跟班。
莫飞羽看到父亲喜形于色，赶忙上前见礼。
莫尘对着跟班们和颜悦色，却对莫飞羽没有一个好脸色，看的郁宁丞暗暗咂舌。
两队人只是打个招呼就分别。
莫飞羽不敢过问父亲去哪，看着父亲和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背影。
看容貌和衣着，他们看着才像是亲父子。
他心里说不出的嫉妒，对身后的跟班说道：“我记得你有一套崭新的青衣，拿来给我。”
跟班委婉地道：“您穿太大了，不合身。”
小师叔的肤色本来就黑，再穿黑色的衣服就更显得黑了，和师祖穿成一样不叫亲子装，叫撞衫。
莫飞羽道：“少啰嗦，我就要。”
他不喜欢穿青衣也就没有一件青衣，但今天非穿不可。
跟班只好从储物袋里取出青衣。
郁宁丞觉得莫飞羽应该听不到他们谈话了，忍不住讥讽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莫飞羽不是你亲生的，那个魔修就这么值得你爱？”
爱到宁愿帮别人养儿子也要帮着她隐瞒身份。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奚梦寒骗了莫尘，想对莫尘隐瞒魔修的身份就偷别人的孩子，现在看来分明是这对狗男女商量好的瞒天过海之计。
他看向莫尘的目光带有一丝鄙夷。
原本他还以为只有奚梦寒不是人，现在看来莫尘和她是蛇鼠一窝。
有这对父母真是让他感到耻辱。
莫尘见郁宁丞竟然这样编排他，顿时气愤填膺，怒不可遏地道：“你胡说些什么？”
玉佩和莫飞羽的生辰八字是铁证。
他倒是希望不是亲生的，丑成这样可想而知莫飞羽的娘得有多丑。
也难怪那么的……奔放。
不知廉耻，自荐枕席的女修有不少，都被他拒绝了，直接下药献身的还是头一次见。
许是有自知之明。
郁宁丞冷哼一声：“这就恼羞成怒了？你对待莫飞羽的态度像是对待亲儿子的态度吗？还敢说你没有和奚梦寒勾结，偷人孩子？”
越说越离谱了，莫尘拔剑。
郁宁丞十分夸张地在瞬息之间跳出了几丈远，戏谑道：“这里是青阳派，你在这自爆就不怕引起两派交战？”
莫尘忍不住提着剑追着郁宁丞砍。
郁宁丞想知道莫尘得知奚梦寒死了会是什么反应，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一路“御剑”飞进了青云谷，敲响了松山居的大门。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言清晏刚打开门就见郁宁丞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里，莫尘提剑追了上来。
郁宁丞提醒道：“当心他自爆。”
他知道慕秋白手里有防御很强的灵宝，不怕莫尘自爆，所以放心大胆的一路往这里奔，并且把莫尘放进了结界。
上一世慕秋白将灵宝给他了，这一世可没给。
莫尘在言清晏面前险险的停住了脚步，没好气地道：“慕道友，郁宁丞是你徒弟？”
言清晏说道：“是我徒弟。”
莫尘按捺下怒意，收起了手中的剑，说道：“令徒满嘴胡言乱语，污蔑我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联手偷人孩子。”
那人还是魔修。
郁宁丞探出了一个脑袋，惊疑地道：“你不认识奚梦寒？”
不应该啊。
要么是莫尘说谎，要么就是奚梦寒没有对莫尘说出真名，一直用的是假名。
莫尘反问：“我应该认识她？”
言清晏听到“奚梦寒”这个名字基本上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安静吃瓜。
郁宁丞看莫尘不像是在说谎。
莫尘冲着言清晏说道：“你怎么不管管，还是说已经管不住他了？”
言清晏道：“事情尚未有定论。”
郁宁丞从言清晏身后走到了身侧，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奚梦寒是魔修，或许对你隐瞒了真名。
这个无关紧要。
因为你们的孩子是半魔，所以你们就偷了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顶替，也就是莫飞羽。如此一来，便能帮奚梦寒隐瞒魔修的身份。”
莫尘道：“胡说八道，这些你从何得知，又有何证据？”
郁宁丞道：“我虽然是道听途说，但你的玉佩可以滴血验亲，敢当众让莫飞羽验一验吗？”
在他看来，莫尘必然是不敢的。
“验……”莫尘一时冲动，想说验就验，但转念一想，那妖女倘若当真是个魔修呢？很有可能用孩子故意误导他。
那么，莫飞羽就不是他亲生的。
这些年他几乎将每一个可疑的仙修都调查过了，唯独没有去魔域调查魔修。
他改口道：“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宁丞想听一听莫尘会如何狡辩推卸责任，双手抱胸，冷着眉眼道：“那你说说看是怎样的？”
要开始狗咬狗了吗？
他隐隐有些期待，脸上的表情过于冷漠，令人生畏。
正值阴雨天气，像是要下雨了。
“这事说来话长。”莫尘看向言清晏，“进去再说？”
师徒俩并排站，把门给堵着了。
言清晏站在门槛内，寸步未移，丝毫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道尊是来追杀我徒弟的，不是客人。”
或许不久之后就成了来杀他的了。
莫尘也不是非要进屋，就在这屋檐下把当年的往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他瞒了许多年。
如今很可能是有了那妖女的线索，也是时候说出来了。
大雨倾盆，天色渐渐地亮了。
郁宁丞恍然大悟，问道：“你嫌弃莫飞羽是因为他其貌不扬？
他若是一表人才呢？”
莫尘给了一个这还用问的表情，没有回答这种问题。
孩子好看，当娘的很可能是美女。
被迫和美貌的女修做了不会觉得是种羞辱，只能说自己太受欢迎了些。
他也不会计较那些被偷走的积蓄。
孩子的母亲若是找上门来要他负责，他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与她结为道侣。
当然，魔修除外。
魔修性恶，生下的半魔也极容易入魔，还不如丑女。
莫尘问：“你可知奚梦寒行踪？”
郁宁丞不怀好意地道：“这个你该问我师父，他比较清楚。”
言清晏：“……”该来的总是会来。
莫尘误以为言清晏和魔修有来往，看向言清晏的眼神深邃，足以让人产生一种害怕的感觉。
言清晏道：“她死了，我杀的。”
系统曾与他说过，慕秋白没有他“识相”，不肯归顺奚梦寒。
奚梦寒用牵丝控制慕秋白屠村。
屠村的场景被留影石记录了下来，用作威胁，逼慕秋白就范。
慕秋白破防了。
牵丝虽然是法宝，能控制心神，但是作用十分鸡肋，只能对修为低一大境界以上的人使用。
例如：化神期只能对化神期以下的人使用。
隔了一大境界就如同隔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无需用到牵丝，也就是魔修喜欢。
他不后悔杀了奚梦寒。
莫尘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为何？”
言清晏反问：“杀魔修需要理由？”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不清楚莫尘对奚梦寒的态度，若是睡出感情来了，即便知道奚梦寒十恶不赦，也不会容许有人杀她。
莫尘哑口无言。
他现在完全忘记了魔剑的事情，一心只想着让莫飞羽滴血验亲，匆匆忙忙地走了。
以前希望莫飞羽不是亲生的，现在希望是。
雨还在下，但都被莫尘的护体真气隔开，没有一滴落在身上，不见丝毫狼狈。
可他心里十分的慌乱。
郁宁丞没有看到莫尘狼狈的模样有些失望，不知不觉中看着莫尘的背影直到消失。
言清晏自顾自的坐到了桌边。
片刻之后，郁宁丞走了过来，很随意地坐在言清晏对面，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当年为何要屠郁家村，杀我父母？”
仙师收徒，凡人都是上赶着的。
就算是他父母舍不得他，也没必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更何况屠的还是整整一村的人。
言清晏这回听明白了郁宁丞指的是养父母，说道：“他们都是奚梦寒的属下，个个都是金丹期的魔修。”
“什么？”郁宁丞大惊失色。
言清晏将郁宁丞的反应收入眼中，淡淡地道：“我没有骗你，那群魔修屠了郁家村后在郁家村生活了六年，有迹可循，你可以去查。”
郁宁丞离开松山居时又淋了雨。
上一次是在他得知奚梦寒有一点点在乎他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
血缘关系很奇妙。
亲娘的一点关心就能令他动容，让他狠不下心肠。
可是后来他想明白了。
慕秋白和奚梦寒有仇，奚梦寒托慕秋白照顾他，是想让他死呢还是想让他生不如死呢？
若是真的在乎他，为何六年来从未来看过他？
郁宁丞带着沉重的心情赶往郁家村遗址，多方打听后得知郁家村里的人确实是不太对劲。
数日后，言清晏看到郁宁丞又来了。
楚闻远恰好也在这里，看到郁宁丞后原本要责备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居然看不透这师侄的修为。
原本他还对郁宁丞颇有微词，见师父重伤未愈也不留下来照顾。
现在看来，确实是使唤不动。
郁宁丞没有理会一旁的楚闻远，径直走到言清晏跟前，想要跪下。
言清晏一把扶住，问道：“你做什么？”
郁宁丞也不执意下跪，垂眸道：“不肖弟子郁宁丞，自请脱离师门，今后不再以青阳派弟子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