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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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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八,有春居一楼前堂。

初次登台的苏小先生摇着折扇,将一段“李飞崖巧揪细作”讲得有声有色,李将军智勇无双之身姿跃然浮现于众人眼前。

待故事中的少年将军探出失踪幼弟的去向……从门口聚来的听客也越来越多。略有余钱的短衣汉子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换来一碗清茶,捧着陶碗往里挤了又挤;囊中羞涩之人面有不豫,也只能不情愿地往外挪了又挪。

直到李将军夜袭敌营,故事戛然而止,站着的听客们也渐渐散去。

可不知怎的,堂内两桌茶客话语间似有争执。

…………

“哼!真当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前线督军,领兵打仗么?”

“要是那京城中的纨绔子都能出谋划策,上阵杀敌,那可真是将军遍地走……”

“——李公子!”

嘈杂声中,一声高喝陡然响起,正好盖住方圆脸青年未说完的后半句。茶客们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方才退场的苏小先生去而复返。

李继先忽被打断话语,面色不豫,正要起身质问,他肩头倏地一沉,又跌坐回方凳。

“李公子,莫急。”比起方才那道声振屋瓦的高喝,苏半锦此时语气要温和许多。

李继先诧异回首,试探开口:“苏……小先生?你识得在下?”

“景州城内怕是没有文人不认识芳远斋少东家罢。”

说着,苏半锦又微微俯身,盯住青年眼眸,诚恳道:“苏某不才,勉强把自己算作半个文人,也曾在书坊里远远见过公子几次。”

瞧着李继先拧成倒八字的浓眉渐渐松懈下来,她从容松手,绕至对面空位落座, “李公子方才仗义执言,着实令苏某钦佩。但茶坊内人多嘴杂,您的话——”

苏半锦骤然停下,左顾右盼一番,再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了出去……三人即可成虎,还望公子慎言。”

李继先顿时睁大双眼,方圆脸上透出些后知后觉的天真。片刻后,他面露感激,拱手道:“多谢苏小先生提醒。”

“李公子客气。苏某方才一时情急,这才贸然出言。此举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李继先连连摆手,不觉感慨,“苏小先生方才在台上讲的少年将军当真是令人心生钦慕,若我大黎也有这般智勇双全的英勇儿郎,那闵州定不会陷落!”

“李公子身居庙堂之外,心系家国安危,真乃有志之士也。”苏半锦长叹一声,垂颈拱手。动作间,琵琶袖自手臂垂下,恰好遮住脸庞。

“苏小先生谬赞。在下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能。只恨前去督军的楚家小子无能,害了闵州将士和百姓,更恨自己不能亲去北境,把沙胡人通通赶回大漠。”

“李公子切莫妄自菲薄。即便不能奔赴沙场抗敌,公子日后也一定大有作为……”说完,苏半锦放下衣袖抬起头,面上笑容维持得恰到好处,多一分显谄媚,少一分则虚伪。

李继先许是头次被这么夸奖,一时激动不已,眉梢至颌角都沾上淡淡霞红。

苏半锦目光一闪,总觉着眼前这幕似曾相识。方才对芳远斋少东家胡侃一通,她这恭维讨好话语之流畅,这溜须拍马技艺之熟练,着实让她本人都觉得惊讶。

恰时,身旁缁衣男子猛地咳嗽几声。苏半锦循声看去,正瞧见他身后茶室木门大敞,里面空无一人。

李继先见状,霎时拍上缁衣男子肩膀,侧首介绍起来:“苏小先生,这位是我在崇明书院结识的至交——许途归。世人皆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可今日,在这有春居,在下又结识了苏小先生。如今,两位知己在侧,实是在下之幸。”

许途归缓过气,放下茶杯悠悠附和,“李兄说的是。今日我本是慕名来听苏老先生说书,未想遇到的竟是苏小先生。如此看来,我们三人确实有缘。”

苏半锦听着那咬牙切齿的“有缘”二字,愣然收回视线。

倒是李继先面露喜色,未觉异常,“总这么‘公子’‘先生’的叫,显得有些生分。我们若是以兄弟相称,岂不快哉?观苏小先生年纪,应当尚未及冠。那三人之中,我年岁稍大,途归次之。我便托大自称一声愚兄。”

不待苏半锦应声,许途归眉尾一挑,眼含深意道:“李兄,既然要以兄弟相称,不如我们干脆以茶代酒,在此结为异性兄弟?”

“好,好!愚兄正有此意,途归甚是懂我!”李继先连连点头,激动拊掌,紧接着,他端起茶盏,直接敲锤定音,“那二弟、三弟,为兄先干为敬!”

好——

好家伙!

眼前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只叫苏半锦瞠目结舌。

芳远斋李公子这么容易上钩的吗?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些?

苏半锦咽咽口水,抬手抠起额角。

按她的想法,他们应该多去几次食肆酒楼,多逛几次舞榭歌台,于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际,再来称兄道弟,共商话本刊印事宜。可依现在这般情况,她还怎么打着应酬的旗号找师兄多支些银子?

借着鸦青长袖遮挡,苏半锦瞪向身旁看热闹的许途归,“这……”

支支吾吾时,李继先已将茶水一饮而尽,接着提起茶壶,往另外两盏空杯里注满琥珀色茶汤。

许途归斜睨着抓耳挠腮的“清秀少年”,眉眼里尽是揶揄。等赏完猴戏,他举杯示意,“三弟,一起干了?”

待这场啼笑皆非的结拜仪式完成,苏半锦挂起僵硬笑容,陪着冒热气儿的新鲜大哥和回炉二哥走出有春居。

现下时辰不早,大哥要回老宅侍奉双亲,二哥欲去回春堂探望舅父,她则要回清水巷小院照顾师父。

说完各自去处,李继先依依不舍,许途归神色莫名,只有苏半锦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幸好不与李继先同路,否则还要继续演一段儿。

傍晚时分,路旁行人步履匆匆。

各怀心思的两人前后而行,一路无言。等走到清冷巷子口,苏半锦再也忍不住,“许八尺!今日真是多谢你帮我认个大哥!”

许途归哼笑出声,行至苏半锦身侧站定,“不必客气,苏——”

他骤然拉长声音,打量起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清秀少年”,挑眉戏谑道:“——小先生!”

苏半锦顿觉心口闷痛,血气上涌。

昨日这小子耍她玩时,她就不该放过他。哪怕是硬闯书院,她也该锤得这小子先低头求饶,再乖顺配合。

漆黑店铺旁,一盏未点燃的纸灯笼在风中呼啦呼啦地晃,苏半锦不由抚起胸口,暗暗环顾四周。正好周遭无人,现在打也来得及,若是这小子敢还手,她就去找义父撑腰。

这般想着,苏半锦深吸口气,踮起脚尖。她右手正要蓄力,对面男子忽又出声。

“既已分了一个哥哥给你,这一个自然也要与你同享。”

苏半锦眨了眨眼,提起的脚后跟瞬时落地。她默默收回手,垂下眼眸,难得没有回嘴。

许八尺这话倒也没说错。

当初师父帮她赎身后,她的户籍便没有着落。几年来,她虽去过大黎不少地方,但由于办不成公验,一直未能进入各州主城。一年多以前,为了能在景州落籍,她认了许途归的舅舅做义父,许途归的表兄也就成了她的义兄。

这下好,原本经常斗嘴的两人,变得更加不对付。此后,许途归常住崇明书院,偶尔才回城北。若不是有梁家父子从中调和,他俩怕是早就势同水火。

故而,方才那句话的前半部分,才是这小子处处针对她的理由?

想起许途归的身世,苏半锦越发觉得自己寻到了真相。

这小子幼时失去双亲,后来便一直跟着舅舅、表兄生活,对他们的感情自是深厚。如今她横插进来,想必是这小子觉得家人被抢走,心中吃味。

这么一梳理,苏半锦不禁看向负手前行的许途归。啧啧,长得高有什么用,还不是幼稚得像个孩子?

想罢,她冲着男子背影做个鬼脸。算了,看在他今日把李继先带去有春居的份上,日后尽量不与他计较。

身旁许久没有回应,许途归不自在清清嗓子,放慢脚步,“苏三两,前日的蒸饼还挺好吃,就是样子太丑。你下次记得捏好看些,再多放些蜜糖。”

“行行行。”

难得没听到鬼丫头顶嘴,许途归跨过门槛的右脚一顿,差点儿绊倒在回春堂门口。他诧异回头,只来得及看到巷口一闪而逝的潇洒背影。

.

天色渐暗。

棺材铺里,净书颤着双腿,缩着脖子,一双眼珠子上下左右乱转。

在公子吩咐下,他这两日连着往城北跑,就是要亲眼盯着棺材造出来。今日申时,得知新棺已成,他匆匆给公子递去消息。没想到胥管事后来只把公子带去工坊,独独把他留下来看铺子。

不光如此,两人离开时连盏灯都不给他留。

胥管事有眼疾,不能见强光,可是他没有呀!现在铺子里阴森森,黑魆魆,着实吓人得紧。

五副空棺旁,小书童满脸惊慌,只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些。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不远处传来阵阵说话声。伴着隐约传来的“蒸饼”二字,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叫了起来。

这都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公子怎么还不回来?

棺材铺工坊,身着莲青鹤氅的少年正围着一副玄色棺椁,细细查看。行走间,他外袍衣领下露出一截绣着竹叶的玉白镶边,衬得少年面容愈加像云中皎月,触不可及。

谢晏昭抚着棺椁漆黑盖板,暗暗惊叹:胥管事果然没有食言,工坊师傅们当真按照图样在三日内做出了成品。无论是棺椁的材质样式,还是特意做出的磨损痕迹,都和前两世里他所见灵柩一模一样。

等一切确认无误,他将余下的二百两银票递去,并嘱咐胥管事用干草粗布包好棺椁,深夜送至刺史府衙后门。

灰袍年轻人逐一应下主顾要求,然后平静接过银票,随意塞进袖中。

二人走出工坊时,天上凸月隐约可见。

寒风躲进小巷,卷起地上几片枯黄落叶。叶子没飘多远,又晃悠悠落地,紧接着,被一只黑色布靴“嘎吱”踩碎。

谢晏昭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巷口处有人正踏着枯叶,迎面而来。许是城中百姓多有忌讳,他来城北几回,都未曾在棺材铺旁遇见行人经过。

今日忽有异常,他不免多看了那人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谢晏昭身形微滞,不禁屏住呼吸:这是,在有春居说书的苏小先生?

两人距离愈来越近,对方面容也愈加清晰。

谢晏昭想起这位小先生在第一世看他的直白眼神,只觉后背发麻。他连忙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身侧院墙。

不过须臾,几声嘶鸣响起,打破小巷寂静。

胥管事悄然停步,低声提醒:“公子,您注意脚下。”

谢晏昭闻声扭头,只见碗口粗的青灰石柱正迎着腰间撞来,他慌乱向后退了两步,侧身避开拴马桩。

石柱旁,幼雪兴奋不已,贴着砖墙来回踱步。

胥管事垂下眼,替马儿解开缰绳,“公子,这边请……”

正说着,膘肥体壮的白马猛地甩起头来,灰竹竿似的年轻管事被拉得来回晃荡,根本站不住脚。

没一会儿,幼雪挣脱绳索,转头向巷内冲去。

谢晏昭惊呼一声,焦急回头,正巧看到苏小先生推开巷子另一侧的两扇木门,消失不见。

不待他追上前,灰衣管事抢先跑进小巷深处,“公子稍等,我去牵马。”

眼前巷子昏暗幽长,谢晏昭不知为何,心中倏地腾起半丝说不上来的奇异感。

等胥管事寻回马,他接过缰绳,牵着莫名萎靡的幼雪前行数步。

二人一马刚在棺材铺前站定,一团黑影乍然冲出门来。

幼雪惊得嘶鸣一声,连连后退,谢晏昭右手被缰绳拽得生疼,几欲脱力。瞧白马又想钻回巷子,他忙用左手抓紧马辔,出声安抚。

稳住幼雪后,他借着朦胧月光看向黑影,原来是净书正搓着手臂上被吓出的鸡皮疙瘩,嘴里念叨着再也不帮人看铺子。

谢晏昭看着满脸傻气的小书童,无奈摇头。第二世里,他见到的净书可比现在沉稳得多。

向胥管事道了谢,谢晏昭带着小书童返回府衙。走在城北西三街的石板道上,他忽然弄明白那半丝奇异感从何而来。

方才那条巷子,左侧是梁大夫的回春堂,右侧是胥管事的棺材铺。

一巷之隔,左为生,右为死。

抛去特殊癖好不谈,这位苏小先生的住处,倒是有些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不正经小剧场之众人内心os】

爱看猴戏许途归:毕竟还有女孩子,异性兄弟没毛病。

一脸懵逼苏半锦:我不是来钓鱼的吗?怎么和鱼成了兄弟?

哭哭唧唧小净书:胥管事,你奏凯,我再也不要帮你看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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