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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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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西三街,清水巷旁的医馆还是像往日一样冷清。

苏半锦挎着竹篮从福善堂回来时,医馆木门大敞,她还未走近,便看到一身灰黄麻衣的小小少年正趴在柜台打瞌睡。

陆阿乙这小子,又在偷懒!

她暗自腹诽一句,蹑手蹑脚进入医馆正堂。

绕过地上几个药筐,苏半锦悄然靠近柜台,轻轻揭开竹篮上的细布,而后用手往少年鼻尖处扇起风来。

香甜醇厚的牛乳味儿悠悠散开,医馆小学徒倏地起身,迷迷瞪瞪看了来人一眼,“锦姐姐,你回来啦?”

说完,阿乙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探头看向竹篮。

苏半锦憋住笑,一本正经伸出手指,将小学徒的脑袋戳回去,“别看了,这是张婶特意给苏老先生准备的牛乳羹,可没有你我的份。”

待将细布盖好,她瞧着脚边药筐里的乌樟枝条,随口问道:“义父呢?”

阿乙舔舔嘴唇,不舍收回视线,“师父方才出诊,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三两一下抬起头,不可思议道,“出诊?你快说说是哪户人家这么有眼光,居然将景州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请了去?”

倒也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自义父接下回春堂,这医馆便没什么生意。除去一些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偶尔上门求诊,其余时间里,回春堂门前可是萧条得很。况且,能付得起出诊费的人家只会去城东杏和堂、城南昌仁堂,哪里想得到城北棺材铺旁还有间小医馆。

可惜义父一身精湛医术,也就只能卖卖成药维系生计。

如今若真有人慧眼如炬,能多多照顾回春堂的生意,那她不是也能跟着沾光吗?

苏三两正兀自畅想以后的好日子,耳边忽然传来阿乙不紧不慢的声音。

“锦姐姐,你想什么呢?除了孟大哥,还有谁会把师父叫走?”

.

刺史府内院的厢房里,中年大夫不停来回踱步。

谢晏昭看那青灰色身影摇来摆去,额角不觉隐隐作痛,“这位大夫,既然病患暂无大碍,您不如落座歇息片刻?”

“小公子是在和某说话?”

大夫停住脚,黑黄圆脸上满是疑惑,“某姓梁,名岐黄。”

“梁大夫,那您先坐下歇歇罢。”说完,谢晏昭额角抽痛更甚,他抬手按住疼痛处,月白长袖随之缓缓滑下,露出半截玉白手腕。

“多谢小公子好意,某不累。”

“倒是小公子,你面色欠佳,可是身体不适?某现下无事,正好帮你瞧瞧。”不待谢晏昭拒绝,圆脸大夫两三步靠近,径直捏上他腕侧脉口。

片刻后,梁岐黄松开手,敛眉正色道:“小公子,执念过深,忧思过重,容易伤身。你要放宽心些,这样身子才好。”

听完大夫诊断,谢晏昭黯然垂眸。

自他来到景州,一路所历之事可谓石破天惊,如今又怎能像从前那般安然度日?

心神不宁间,谢晏昭不由看向床榻上的昏迷男子。

往日里,楚清和痴迷兵法武艺。他在其熏陶下,或多或少知晓些军中之事。

自大黎建朝,祖皇帝便设破云军守护京畿。经过数十年扩充,破云军人数已达二十万。而这支强大军队由大黎君主直接统帅,若无陛下授意,任何人都无权调动军中兵马。

今年八月,沙胡犯境,光佑帝本要派成信侯世子前往闵州督军,不料世子出发前意外坠马,卧床不起。楚清和为让长兄养伤,为帮父亲分忧,主动进宫求了陛下,这才率领五千破云军前往闵州。

如今,这破云令可在京城,也可在闵州,就是不该出现在景州城外的醉仙山下。

他若想知晓令牌从何而来,便只能等此人醒来。

.

东华厅。

谢晏迟盯着孟尝呈上的破云令,眸中透出点点寒光,“除此之外,阿昭今日出城可有异常之处?”

孟尝思索片刻,将林间见闻一一道出。

待听完全部,谢晏迟疲惫挥手,示意厅内之人离开。闻着身旁残存的乌樟香,他推开窗,而后从几案上的木匣里取出今日所收密信。

今日巳时,他接到伯父从京中传来的消息。

冬月初十,沙胡攻占闵州后,屠城三日,闵州守城将士与百姓无一生还。

冬月十三,沙胡大将耶伏勒率领十万大军在怀州城门前放话。大黎若是求和,需向沙胡送上白银三百万两,娟八十万匹,并开放北境盐茶铁贸易;若是求战,沙胡二十万铁骑踏平的下一个城池就是怀州。

此消息入京时,正值望日朝会,京师九品以上文武官员俱列于紫宸殿。沙胡屠城之凶残,态度之蛮横,引光佑帝震怒,百官哗然。

一时间,朝中文武议论纷纷。除了那些个惯作壁上观的两朝老臣,其余官员大致分做两派。

一派认为:闵州有天堑庇护,有城墙环绕,有十万大军驻守,这般铜墙铁壁都能被沙胡攻破,那怀州恐怕也难敌对方铁蹄;若沙胡真的再夺一城,即可策马南下,畅通无阻;届时,大黎亦危矣。故此派极力主张和谈,以期暂缓怀州危机,待南嶂动乱彻底平定后,再抽调裴家军和破云军北上夺回闵州。

另一派则认定交纳娟银危及国库,有损国威,且沙胡人暴戾无德,不可信任。当务之急是抽调破云军北上,助北境驻军夺回闵州。

朝堂之上,两派各执己见,不肯相让。几番唇枪舌战后,求和者隐占上风。

尚未等百官们商量出定论,素来宽厚和善的光佑帝中途摔了折子,移驾崇政殿。据说,陛下后来又屏退都省数位大人,独独留下了三皇子、袁国公和户部冯大人。

若只有三皇子和袁国公倒还好说,毕竟这两位与七皇子不对付,近来一直盯着北境不放。可是,户部这个钱袋子也被留下,这由不得让人多想。

谢晏迟面若冰霜,将信笺又放回木匣。

匣内,伯父寄来的书信已堆起厚厚一摞,几乎与父亲生前留下的手札持平。虽然这二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又是由阿翁亲授书道,但他们的字体却大不相同。

手札上,父亲字迹清爽润朗,飘逸灵动,与阿翁相差无几;密信中,伯父所写正书笔力刚健,沉稳峻淳,如其在朝中所示。

“阿迟,谋大事者,重全局,轻小节……北境之事,自有三法司探查,你莫要再管。”

月初回京那日,伯父在三省轩便是这么告诫于他。

可是——

谢晏迟怅然看向匣旁,视线恰落于玄黑令牌上的层叠云纹。自太子薨逝,陛下对破云军管控严厉,更甚从前。除去闵州那五千人,不可能再有破云军离京。

昏迷那人不仅身怀令牌,其颈后向下一寸处还有特殊剑纹刺青。令牌和刺青俱在,破云军身份做不得假。

如今,北境的麻烦主动找上门。

他管,还是不管。

进退两难间,门外传来熟悉声音。

“阿兄,梁大夫让我过来寻你。”

谢晏迟一时未应声,转而侧首,望向窗外。檐角下,一枚小巧木铃忽地被风掀起,哑然摇晃。屋外暮云叆叇,隐有雨意,恍如他月初回京那日。

轻小节……

轻小节。

心中默念这三字数次,谢晏迟苦笑一声,伸手遮住双眸,掩去眼底汹涌而出的情绪。待手放下,他又成了众人眼中冷静自持、顾全大局的景州谢使君。

“好,我随后就去。”

.

“梁大夫,那人可醒?”

谢晏昭紧跟兄长行至内院,另一只脚尚未完全迈进房门,便急声询问。

梁岐黄转身看向来人,见谢晏迟并未阻拦,方开口道:“小公子,某方才又给他喂了些糖盐水,他过会儿便会苏醒。”

谢晏昭自觉言行有失稳重,懊恼不已。他向大夫重新施了一礼,便抿紧嘴角,不再开口。

梁岐黄憨厚一笑,继续道:“使君,经某查验,此人身上无致命伤口,也无中毒迹象。他虽脉象虚弱,但并无内疾,之所以在城外昏迷,应是长期饥饿劳累所致。某给他开了几副温补养神的药材,待他起身便可服用。”

正说着,床榻上的男子缓缓睁眼,口中呢喃:“我……是……哪儿?”

许是太长时间没过说话,男子声音嘶哑得厉害。挤出来的几个字磕磕巴巴,像是锯木头时从生锈锯齿下溅出来的木头渣子,七零八碎,愣是拼不出一句整话。

梁岐黄连忙凑过去,伸手探了探男子的前额。发觉病患并未发热,他放心道:“使君,此人已醒,某现在便去熬药。”

说罢,圆脸大夫背起药箱退至屋外,顺手合上两扇木门。

谢晏迟目送大夫离开后,眸中温润褪尽,眉宇间英气凛然,不怒自威。他转身走至榻旁,目光一点点扫过男子的面庞。

此人年纪应该不大,但因瘦脱了相,显得面容枯槁。平淡无奇的脸上,唯独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引人注意。

谢晏迟盯住那双眼,拿出玄黑令牌,严厉道:

“你是何人?”

“可认识这令牌?”

榻上男子神志似乎还未完全清醒,面对连串追问,他迷茫张开眼,对着虚空喃喃出声,“将军……”

谢晏昭本就好奇此人和破云军是什么关系,现下更是按捺不住,悄悄从兄长背后探头张望。

不知怎的,男子突然双手颤抖,攥紧被褥,面容痛苦扭曲,“将军,怀州不能去。”

“去景州……我要去景州。”

“怀”“景”二字入耳,谢晏昭眸中瞬时闪过一丝疑惑,转而看向身前霁青背影。闵州地处北境边陲,与怀州毗邻,却与景州相隔千余里,此人为何舍近求远,要来兄长治下?

厢房里,门窗俱掩,那一声声“去景州”的低吟盘旋往复,久久不散。

谢晏迟斟酌片刻,沉声道:“此处便是景州府衙,本官正是景州刺史。你若有要事,尽可告知本官。”

男子闻言,瞬间睁大漆黑的眼。随后,他喉头微动,双唇开合,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却不禁呛咳几声,面色愈发难看。等平复片刻,他打量着谢晏迟,迟疑开口:“您?您是谢使君?那您可是出身于京城安定侯府?”

“正是。”

男子得到回应,枯黄干瘦的脸上慢慢透出些生动颜色。那颜色间,非但没有紧张惊惧之意,反而隐隐显露出欣喜之感。他吃力抬起头,继续追问:“谢使君,您是否还有一个兄弟叫谢晏昭?”

谢晏迟呼吸一滞,眉间肃穆,立刻转头看向身后略带稚气的少年。

谢晏昭忽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兄长眼神制止,默默将头缩了回去。

沉默间,男子身上好不容易迸发出的一点生机慢慢消失,“将军说过的,明明说过的……”

谢晏迟闻言,重新看向床榻,许久才答道:“本官确实是有一个弟弟,名字正如你所说。”

听到回答,男子怔愣片刻,随即用双手支撑身体,挣扎着坐起。下一瞬,他猛然扑倒在榻前,对着谢晏迟痛哭出声:

“求使君救救我家将军!求使君救救闵州!”

男子嚎啕大哭的景象隐约与旧日情境重合,谢晏迟眸色微黯,不由抿紧嘴角。等过了两息,他缓声询问:“你从闵州来?那你说的将军是?”

悲鸣声渐弱,男子抹干眼泪,直起身躯,向谢晏迟行一军礼。接着,他微微挺起胸膛,正色道:“卑职是破云十九军湛卢营十将陈星,我们将军是奉皇命赴闵州的督军御史游骑将军楚清和。”

在陈星口中,十一月初二寅时,他奉楚清和之命去怀州送求援信。刚到怀州城门处,他便被一队卫兵扣下,求援信也被缴走。后来,他趁机逃出,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终是到了景州。

说完晕倒在景州城外的缘由,陈星再次弯下方才挺直的脊背,哀求道:“卑职求谢使君救将军,救闵州!”

见此情景,谢晏昭悲恸不已,眼底泛起热意。

楚清和居然给怀州写了求援信?

那怀州为何不出兵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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