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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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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两车夹击,孔鑫伤势严峻,被120送往医院后进入急救室,后转入ICU病房,意识模糊。

在当地警方的陪同下,陈翼然和万佳云也检查了身体。陈翼然身上除了划伤和挫伤,没有大碍。

万佳云拍完CT后,急诊室内,医生看完片子,问她头疼不疼。

陈翼然望向万佳云。

万佳云额角撞青一块,说,“不疼,有点晕。”

刚被陈翼然救出车时只感觉浑身疼,现在除了疼,脑袋还有点发胀。

“觉得恶心吗?”

“还好。”

医生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万佳云。”

“今年多大年纪?”

“21。”

戴着眼镜的医生又去看幻灯片,面色微微凝重,“看片子是有点淤血,可能是脑震荡。”

脑震荡?万佳云回想,可能是在车里撞到了头。

“严重吗?”陈翼然语气也有些紧张。

医生说:“从片子上看是比较轻微的,脑震荡也没什么特别的治疗方法,就是这阵子要多休息,把头保护好,慢慢让淤血消。我等会儿给你开点药,要是头疼头晕不舒服,可以吃一点缓解。”

医生又跟陈翼然说:“回去以后让她家里人给她做个48小时的监测,每隔几个小时问她一些基础问题,看她的反应对不对,情况有没有变化,要是感觉哪里不对,就赶紧送到医院来。”

走出急诊室,陪同的当地民警提议:“要不去我们招待所,我们那的环境还不错。”

陈翼然说,“不用,谢谢,我们就近找地方休息。”

出了医院,陈翼然叫来一辆车,上车后报出一家五星酒店的名字。

万佳云有点讶异,“超标太多了吧……”

陈翼然点点头:“还能记得超标,看来还没傻。”

万佳云:“……”

五星级酒店的大厅明亮芬芳,登记完,陈翼然拿着房卡带万佳云上楼。

他开了一间豪华大套房,进门望去就是一面超大落地窗,边上摆放着一只造型优雅的浴缸,背后是城市闪烁而静谧的夜景,很有氛围和情调。

房间很美,进来的两个人却很狼狈。

陈翼然脸上贴着创可贴,手臂上裹着止血的纱布。万佳云额角青肿一块,脖子上戴着托住头的护颈,手指头还有扭伤。

进房间一会儿,空气里便弥漫开一股浓浓药味。

医生说最好不要有声音和光线刺激,要让万佳云在一个相对舒缓的环境休息。陈翼然在墙边试了几下屋里的灯光,最后只留一盏稍稍昏暗的背景灯。

万佳云听到电话响,陈翼然走去阳台接。

刘定文在电话里把陈翼然臭骂一顿,说他不听指令、擅自行动。陈翼然只好把电话远离耳朵,让对面的骂声在空气里空放。

刘定文说:“小万怎么样?”

陈翼然下意识往里看,发现阳台是反光玻璃,看不见里面,“头撞了一下,医生说有点轻微脑震荡。”

“人家是北城来的,跟你第一天就受伤,陈翼然啊陈翼然,你他妈怎么这么给我丢脸!”刘定文又是一通骂,陈翼然眉心微蹙,感觉唾沫星子都能顺着电话线飞过来,默默移开手机。

等刘定文暴躁地发泄完了,陈翼然把话筒移近,“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刘定文说:“先不说了,明天跟你联系。”

陈翼然打完电话走进来,看到万佳云还坐在沙发上。

她低垂着头,头发有些散乱,目光望着暗色的地毯。

“怎么还不去休息?”

万佳云抬眸。

陈翼然打量她一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他停了停,问,“五加四等于几?”

“轻微脑震荡,又不是等于傻了。”万佳云说。

“等于几?”

万佳云只好说,“九。”

陈翼然脸上的肌肉松下来,“好了,去睡吧。”

“你准备怎么睡?”万佳云问。

其实她身上到处隐隐作痛,眼皮也有些打架,之所以不躺下,是因为这个小套房只有一张大床。

房间的很大面积做了下沉式设计的沙发会客区。

陈翼然瞄了眼远处的大床,“你睡床,我在沙发上躺一躺。”

听他这么说,万佳云不再客气,“那我先睡了。”

和衣灯光熄灭,电动窗帘缓缓合上,很快,房间里连意思光都没了。

浓浓的黑暗里,万佳云侧过身,目光所及之处刚好是下沉的会客区。

一个黑影窝在沙发上,宽阔的背朝着她,像一只大狗。

望着那一团影子,万佳云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样,想到刚刚他把她从车里抱出来的样子,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陈翼然。

双眼赤红,面目紧张得有些扭曲,手臂上青筋暴起,掰弯车上扭曲变形的座椅。

拽她出来后,他们一起倒地,他掌心扣着她的头,把她拥在怀里狠狠抱了几秒。

他的身体灼热坚实,心跳强劲有力,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几秒那么短暂,又那么真实。

万佳云让自己别再多想。

……

万佳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再次醒来,整个房间还是一片黑色,像在深夜一样。

下方的沙发上没有人,万佳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手机,12点。有一瞬间她差点分不清是晚上12点还是中午12点。

像是听到了她起床的动静,被隔光窗帘挡住的阳台拉门被从里打开,有人随着阳光一起走进来。

万佳云眯了一下眼适应阳光,看见了身形宽阔、神采奕奕的陈翼然,沐浴在充沛的阳光下。

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几个小时的休息似乎就充满了电。

“睡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陈翼然浓眉轻挑,左侧脸颊上的创可贴没了,显现出一道暗红色伤痕,英俊的脸平添匪气。

“好多了。”万佳云揉揉自己睡麻的胳膊。

“十一减三等于几?”

又来了。

万佳云无语地看着他。

陈翼然眼里有坚持,“多少?”

“8,”万佳云忍不住问,“陈警官,你打算问几遍?”

“48小时内随机抽问,”陈翼然边说边往外走,“你洗漱吧,我叫了饭,一会儿就送上来。”

“你去哪?”万佳云看他要出门。

“去医院。”

“是孔鑫醒了?”

“刚脱离危险,转普通病房。”

“我也去。”

万佳云站起来。

陈翼然扭头看她,不紧不慢地说,“在你痊愈前哪也别去,要是不听话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回浙江老家。我想,找到你妈的联系方式应该不算难。”

“你……”万佳云刚要反驳,听到后一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人拿住了软肋。

万母几乎在所有事情上纵容她、放任她,唯一的底线就是她的安全。她也确实不忍让远在大洋彼岸的她担心。

陈翼然说完就出了门。

……

医院里,本地民警帮忙照看孔鑫。

孔鑫受伤不轻,胸部骨折,肝、脾破裂,经过医生连续抢救,生命体征终于稳定。

陈翼然来到医院时,他已经到了普通病房,被各种仪器环绕,脸上带着氧气罩,处于昏睡状态。

陈翼然出来,小民警说:“中途醒了一次,又睡了。”

陈翼然问:“说什么了?”

小民警说:“没说什么,意识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叫什么。医生说要再过两天才能问话。他女人说对他做的事不了解,他们没结婚,他每个月给她两万块钱生活费。”

陈翼然点点头。

和医生沟通后,陈翼然在电话里把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刘定文。

刘定文的情绪比昨夜稳定,沉吟片刻:“要不你带小万先回来休息几天,我有个老同学是脑科专家,帮她看看。我让小伍先去替你。”

陈翼然思考片刻,“也好。”

在酒店里,万佳云吃了陈翼然点的午餐,下午查了一些脑震荡的资料,又睡了一觉,感觉好了许多。

眼看到了5点陈翼然还没回来,万佳云怕是案子有什么新情况,给他打去电话。

谁想电话接通后那头第一句就是:“12乘以2是多少?”

万佳云放弃挣扎,像个小学生一样回答,“24。”

陈翼然像是笑了一下。

万佳云知道自己被耍了,只能干巴巴说一句,“你真无聊。”

陈翼然问,“找我什么事?”

“想问问你几点回来,还有,准备几点退房。”

“我定了两天,明天中午12点之前退都可以。”

万佳云刚说完,房外有门卡开门的动静。

走过去一看,打开门的正是陈某人。陈翼然去完医院又去了一趟之前的小区,带回了两人随身的背包。

万佳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晚餐还是在房间吃的,中午是中式,晚上是西式。

一盏玻璃小吊灯下,两人在沙发边的胡桃木小圆桌上用餐,谈论工作。

“人还活着,医生说要过几天才能清醒。刘队派了小伍过来接替,让你回去看病,”陈翼然吃着牛排说,“他有个朋友是我们那脑壳专家,回去给你看看。”

万佳云用叉子把奶油面卷起来,“我感觉没问题了,不用看。”

陈翼然说:“拍个片子,看看淤血消了没有。”

万佳云忽然停下吃面的动作,抬眸。

“你看什么?”

“我是在想,这个酒店到底多少钱一晚。是不是价格太高,你负担不起,没有台阶下,一个劲要我回去。”

陈翼然点点头,继续面无表情地继续切牛排,“倒是提醒我了,回去以后青你报销这两天的房费。”

……

晚上洗完澡,浴室雾气腾腾,万佳云在镜子里仔细看额角那块青肿,一点也没消下去。

出来后万母很突然地打来了视频,万佳云带着手机跑上外面阳台,找光线昏暗的地方接通。

关于她支援禁毒支队的事,她还没对万母泄露过一丝一毫。万佳云谎称自己在出差,草草几句应付万母的关心。

挂掉电话后从阳台出来,陈翼然已经洗完澡,穿着干爽宽大的T恤短裤坐在沙发边,低头拆手臂上的绷带。

他体型宽阔,身体一半在落地灯的灯光里,一半在阴影中,身体的形态清冷松弛,远远看着,有种说不来的孤独感。

“要帮忙吗?”

陈翼然停下动作,看着万佳云走过来。

她接过他手上纱布。

陈翼然左小臂上擦伤了一块表皮,万佳云蹲在茶几旁,剪掉胶布,揭开外层,发现愈合的伤口和里层纱布有些粘黏。

包扎伤口不难,难就难在换药,好在入警时她有过训练。

“要先把这个纱布泡开,不然会撕到伤口。”

陈翼然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低垂着眉眼,任凭她动作。

万佳云一只手托稳棕色的小臂,另一只手专心地沾取着药水,一点点浸泡纱布周围。

提前考虑到男女共处一室的尴尬,万佳云洗澡后穿的是正常的白色短袖和宽松的休闲裤,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垂在单薄的双肩上。

把纱布一点点剥离伤口,万佳云怕他疼,扫了他一眼,“这样疼吗?”

陈翼然摇头。

看到伤口有些渗水,万佳云说:“你刚才不应该洗澡,水汽把纱布弄湿了……”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摸了她的头。

像是被电了一样,万佳云猛地抬起脸。

四目相对,陈翼然说,“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万佳云先是一脸茫然,而后心口像是瞬间炸了一朵火花,浑身血液翻滚。

她放下手里的工具,望着地摊上的花纹,说,“在我回答你之前,能不能先问你几个问题。”

“可以。”

“在部队、在这里……你有过女朋友吗?”

“没有。”

“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有。”

“想过我吗?”

“常常。”

陈翼然说:“当兵的时候,出任务的时候,有时候会突然想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万佳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既然你没有恋爱,没有喜欢的人,想着我,为什么不联系我?”她的目光亮得像是能穿透人心。

“不想再打扰你。”陈翼然说:“很多事情,我之前还没想好。”

“比如呢,没想好什么?”

“没想好怎么样跟你开口,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说近乡情怯,那么,她就是让他羞怯的“乡” 。

“那你现在想好了?”

“上次回去我只是想看看你,不想打扰你。但我现在觉得,既然你不介意过这种不安定的生活,那不如跟我在一起。”

“跟你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

“跟我一起,天南海北的办案子、抓混蛋,饿了吃泡面,困了睡车里,不小心被撞出脑震荡,也可以带你住两晚五星酒店……”陈翼然说,“大致就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万佳云的一颗心像是被一阵夹着柔风的细雨淋湿了,湿润又柔软。

嗓子哽着说不出话来。

刚刚操作到一半没有继续下去,陈翼然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万佳云无声地重新拿起工具,帮他处理。

消毒、涂药水、覆上干净纱布,最后绑好胶带。

这一次的动作没有之前温柔,陈翼然被她弄疼,手臂抽动了一下,但没有出声。

结束最后一道工序,万佳云放下剪刀,再次看向他。

陈翼然全程凝视着她,直至她握住了他平摊在腿上的大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因常年训练,上面有一层薄茧。

她的手精致纤巧,关节柔软,白皙皮肤泛着细润光泽。

周围的空气被落地灯晕染成淡淡的金色,绮丽温馨。

一切都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秋天街头,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她吓得当街逃窜。

现在,她主动握住他,柔韧的力道中透出坚定,陈翼然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五指缓缓收拢,他的大手和她的掌心紧密相贴,聚敛成心的语言。

万佳云说:“师哥,我很高兴,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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