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生,你们芸城的人都姓‘芸’吗?”凤依依问。
小芸生想了想:“也不都是,笙阿姨对面茶楼的老板姓‘方’,还有我家客栈对面布庄的老板姓‘王’,还有好多,我记不清了。”
“原来不是都姓‘芸’啊?”凤依依听了三个“芸生”的名字,下意识以为整个芸城的人都姓芸。
“为什么要都姓‘芸’呢?我读过<百家姓>,上面好多姓氏呢!”小芸生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说。
“因为‘芸’姓好听啊!”凤依依没法解释,只好搪塞。
“好听?那倒也是!”小芸生想了想,可能是想到在芸城好多姓芸的吧,倒是开心地咧嘴笑了。
说话间,三人已随小芸生来到热闹的街市上。这里的街市虽不敌大都市的繁华,却也热闹得很,路边有酒肆、成衣铺、客栈、胭脂铺、钱庄......更有小贩们一个个的摊位将并不怎么宽敞的马路两边挤了个满满当当。
穿行于此的人们的说笑声,声声入耳,将三人从方才的田园风光一下拉回市井人间。在烟火味儿浓浓的街市上,三人真正看到了人、妖、魔的和谐共处。
那边卖牛羊肉的大叔分明是妖,可买他肉的却不仅有妖、还有人和魔;那边摊上卖菜的大娘分明是人,可买她菜的却是纯纯的妖怪,而且那妖怪还在跟大娘一个劲儿砍价,大娘也没有半分的惧意,叨叨着在与那妖怪周旋还价......他们在平等的交易,无欺无诈,更没有恃强凌弱,这样和谐的场景在芸城之外是绝不可能看到的......
只是在看到街市两边盛开的各色芍药花时,魇杀不禁紧了眉。已是夏末秋初的时节,早已过了芍药的花期,可这里的芍药花却开得正艳,但城郊的稻粮却又合了季节......这座城果然不一般......
芸生带三位来到他的家--芸家客栈。比不得大都市客栈的奢华,但这家三层小楼的客栈胜在温馨、舒适,一如小芸生所说,他们家客栈非常干净、宽敞。
在客栈里,三人见到了小芸生的爹娘,两位中年人亦是普通人类,没有任何灵力修为,却有着生意人惯有的热情和圆滑。
在这家客栈里,三人也第一次见到了皮相与真人无异的傀儡--芸山。这芸山中等身量,泯然于众的中年人样貌。看着它行动利落地穿行在饭桌间上菜,若不是面上无甚表情,倒还真瞧不出是傀儡。
玉箫鹤是真的惊讶于这傀儡制作手艺的精妙:“老板娘,您这傀儡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这手艺简直绝了!”
老板娘再次打量这三位外乡来客,见他们都很是关注傀儡--芸山,不免猜测:“三位客官也是来做傀儡的?”
玉箫鹤一怔,魇杀却是接了话:“老板娘果真慧目,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老板娘了然一笑:“客官见笑了。只是来芸城的外乡人大多是为了傀儡而来。侬家便也就这么一猜。”
“我瞧着老板娘家这‘芸山’就做的很是不错,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我家这芸山是九爷所做。九爷确实是芸城首屈一指的偃师大家。只是九爷已封匠多年,芸山便是九爷做的最后一只。”
“九爷为何封匠?”
“这侬家便不太清楚了。侬家猜着,可能是九爷年纪大了,手脚没那么利落了,便不做了。”
“请问这位九爷高龄?”
“再有十八日便是九爷二百一十一岁的寿辰了。”
“老板娘记得竟是这般准确?”
“哎呀!不能记不准的,最近十年来九爷的寿宴一直是我家那口子主厨,这芸山便是十年前九爷过大寿时赏给我家那口子的。”老板娘很是骄傲地说。
“看来芸老板的厨艺果真精湛,我们真是来对地方了。”魇杀适时吹捧。
“精湛倒也说不上。只是九爷偏好我家那口子做的味道罢了。”
“那除了九爷,老板娘可愿为我们引荐一位手艺高超的偃师?”
“客官客气了。侬家自是愿意介绍的。我们这芸城偃师多得是。但若论手艺高超,除了九爷,便是棺材铺的芸老板了。他做的傀儡也逼真得很。只是他那个人脾气怪,若要请他做傀儡,几位怕是心急不得。”
“那位芸老板怪在哪里?”
老板娘皱了皱眉,有些无奈:“他那个人做傀儡看心情,他愿意做的时候怎么都好说,他若不愿意做,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支使动他。”
“那他做棺材也这般随性?”玉箫鹤随口问。
“那不至于。毕竟棺材铺这样的生意,不是什么人都做得的。咱们芸城就只有他这一家棺材铺。他若做棺材也这般随性,芸城哪还容得下他。不过除了他,芸城还有不少手艺了得的傀儡师,只是较之芸老板,是差了那么一些。如果客官有需要,侬家可以挨个给你们介绍。毕竟芸老板做棺材生意的,晦气得很。”
“多谢老板娘,如有需要,我们再麻烦您。”魇杀说着,打赏给老板娘一锭银子。
老板娘欣然接下:“不麻烦,不麻烦。有事,几位客官尽管说话,那侬家先给几位上菜,几位尝尝合不合口味?”
老板娘又寒暄了几句,给三位上了热菜,便忙活去了。
“叶子陌,你觉得那九爷有问题还是那棺材铺的芸老板有问题?”
“不好说。芸生既是活了上万年,自是不排除易名的可能,只是这里至少有三位名叫‘芸生(笙)的人,既然叫做‘芸生(笙)’,也不排除芸生故弄玄虚的可能。”
“那方才你为何没向老板娘打听‘芸生’的事?”
“老板娘一直不曾说那位棺材铺的芸老板名字,应该是是忌讳那人与自己儿子同名的原因。她如此避讳,我们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既是忌讳,又为何为我们引荐?”玉箫鹤怀疑老板娘的用心。
“要么是这位芸老板确实手艺高超,要么便如虹玉君所想,她故意引我们去见这位芸老板。”魇杀深瞳幽幽。
“那魔尊的意思是?”玉箫鹤问。
“既然来了,那就先探一探这些个‘芸生(笙)’的虚实,然后去见一见那位‘九爷’。”
“不说旁人,我觉得小芸生应该问题不大,他还那么小......”
“依依,在这里,我们没法相信这些表象,越是不可能的事反而越有可能。”魇杀甚是严肃地说。
“那好吧,听你的,你说怎么探?”
魇杀垂眸,握在茶盏上的手指轻敲盏身,凤依依和玉箫鹤见状,便先随意用饭,静待魇杀的安排。
还真别说,这芸老板的厨艺果真不错,虽比不得大都市主厨的精湛,确也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片刻,魇杀已抬眸,深沉的眸子中带着某种让人信赖的力量:“依依,你留在客栈中盯着小芸生,倒也不必刻意做什么,寻常的聊天即可。很多时候,小孩子口中的话要比大人的有价值。我去盯棺材铺的芸老板。辛苦虹玉君盯住悦颜坊的笙老板。”
“魔尊客气了。在下本就是来帮忙的。谈不上辛苦。只是在下觉得,凤姑娘似乎比在下更适合去盯笙老板。毕竟同为女子,更方便一些。”玉箫鹤有些不懂为何魇杀不要凤依依去盯笙老板。莫非他更怀疑客栈的这个小芸生?
“我去盯就我去盯,盯谁不是盯。我不像某些人,嘴上说着来帮忙,真让干活儿了,一堆的借口推脱......”
“凤姑娘,玉某不是推脱,只是......”
“虹玉君。本座之所以不要依依去盯笙老板,无它,只是因为依依涉世尚浅,喜怒太过形与色,不是久浸生意场的笙老板对手。她反而更容易获取孩童的信任。不过,也却是本座疏忽了,像这种对付良家女子的行径,的确不适合身为仙道门弟子的虹玉君。”
魇杀话里的讥讽太过明显,但是自己理亏在先,玉箫鹤一时也无言反驳,只能致歉:“抱歉,是在下太过拘泥,我去盯笙老板......”
“不必。本座方才说过了。虹玉君谦谦君子,的确不适合去盯姑娘家。笙老板,我去盯。辛苦虹玉君去盯棺材铺的芸老板。”
“叶子陌......”
“依依,你放心,不论那笙老板是何等姿色,她都入不了我的眼。”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凤依依本来只是气不过魇杀的好说话,结果却被他的一番承诺羞红了脸,“你,我自是信得过的。不像某些人,道貌岸然,惺惺作态......”凤依依边挖苦边狠狠剜了玉箫鹤一眼。
玉箫鹤知道凤依依对自己成见太深,再怎样解释也无用。遂只是尴尬一笑,未有多言。倒是痛快接下了盯棺材铺芸老板的活儿。
“我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三个人中有真正的芸生所在,所以大家随机应变,不到万不得已,莫要暴露自己。”
凤依依和玉箫鹤郑重应声。
晚上独处时,凤依依问魇杀为什么对玉箫鹤那么好说话,明明是玉箫鹤太过矫情,为什么还让着他?
魇杀看凤依依气嘟嘟的样子,不禁好笑:“我本来就想让他去盯棺材铺的,他那样正经的道门弟子,让他去盯个姑娘,根本不可能盯出结果。”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他盯悦颜坊?”
“想看他吃瘪的样子,逗你开心罢了!”魇杀眉眼弯弯地笑道。
“什么?”凤依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魇杀,突然,开心大笑,“叶子陌,原来你这么坏的啊!”
“那依依可是开心了?”
“自然。骂他骂得很是痛快!”
“依依,再忍忍,待解决了魔茧,我定让渺胤还你公道!”叶子陌把小姑娘抱进怀里,轻抚她柔软的发丝,郑重向凤依依承诺。
凤依依回抱魇杀,轻轻应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们觉得谁是真正的芸生呢?
芸城这个地方将是一切的终结,不仅芸生,还有魔茧。
请期待后续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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