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弦平日对人都很有分寸感，但是对于亲近点的人，这种距离感就会变得很近。
说白了就是没法准确的区分距离感。
文闻立刻把碗里的饭菜吃完，收拾起来。
“噢，对了，赵奶奶，仙儿有东西要给你。”
文闻是怕赵弦不好意思，直接帮她把礼物递到了赵兰的面前。
赵兰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平日里赵弦冷淡，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情绪，赵兰也不指望赵弦能和普通孩子一样，可这礼物，让她眼眶都湿润了。
往年，娘家人都觉得赵兰养了个有病的孙女，因为赵弦的事甚至和她断绝了来往。
可赵兰从未想过赵弦要与其他孩子一样，一样大口吃饭，一样撒娇，她那么聪明，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赵兰爱赵弦，因此只觉得亏欠，亏欠不能给她更加好的教育，更加好的生活。
要是一天能有两瓶牛奶，或者多吃点牛肉，或者上更好的学校，赵弦现在也许就在更好的地方生活了。
可看见眼前这个按摩仪的时候，赵兰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也不再觉得内疚与亏欠了，倘若她能教会赵弦“爱”，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呢。
文闻和赵弦并肩站在厨房里洗碗，赵兰恍惚觉得这个家充满了生机。
她拿着新买的按摩仪，放在腰间，温热的按摩让她整个人都舒畅起来，腿脚的不方便在这个时候也好了起来。
“对了，赵奶奶，年后才能拆石膏吧，老人伤筋动骨确实麻烦。”
文闻把洗完的干净碗筷收拾到橱柜里，经过赵弦的调教，他已经能把碗筷都擦的干干净净了。
·
与此同时，在殡仪馆里，王丽把房子收拾了一遍，她看着眼前的木沙发，打扫过无数遍的地方，居然可能是李方明被杀的地方。
王丽抚摸过沙发的边角，看似圆润的原木沙发，用力撞击的疼痛也并不少。
李方明的脸呈现在王丽的眼前，原来那段日子他在做那样的傻事。
他为了我要去杀人。
王丽的眼泪从满是憔悴的脸上缓缓流下，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被世界放弃了。
可是那个人，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甚至把自己一条命都搭进去了。
王丽把这间屋子又走了一边，那张双人床上许久没躺下过两个人。
而原本是衣帽间的地方，其实是周学义虐打她的隔间，王丽看着挂在背后的皮带，突然觉得浑身疼痛。
她知道周学义已经被拘留了，自己也要拥有真的自由了。
虽然不是李方明所期待的那样，李方明也看不见她自由的模样了。
王丽坐在那张冰凉的木沙发上，看着眼前那只俄罗斯套娃，她鬼迷心窍的站起身把俄罗斯套娃一个个打开。
最小的娃娃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针孔摄像机，王丽捂着嘴将摄像机里的存储卡拿出，这个房子里没有播放器，但她知道周学义的家里有。
她拿起钥匙打车去了周学义自己的房子。
在周学义的卧室里，王丽看到了针孔摄像机里拍摄的自己，原来他一直在监视自己，王丽看着视频里的自己被拖拽着带进那件小隔间。
王丽摸着自己后脑勺缺少的那块头发，是哪一次被周学义打伤的，她都忘记了。
王丽不熟练的运用播放器找到了李方明遇害的那天的视频，而周学义在李方明进门后，就将这个摄像头转了个方向。
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李方明走进来的那个背影。
·
文闻和赵弦洗完碗也没闲着，徐志把火葬记录发到了群里，赵弦则拿着手机一张张翻看。
“要不要去我的卧室？”赵弦看了一眼文闻，指了指楼上。
文闻：……
……
“啊？”
文闻脸红后连忙摇头。
“楼上有白板和纸笔，我要记录火葬记录的细则。”赵弦简单的解释一下，“你没有纸笔记得住吗？”
赵弦明显为文闻的记忆力担忧，才提出这个问题的。
“……噢，是噢，”文闻摸了鼻子，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
“我书桌比较高，坐着也比较舒服。”
赵弦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的书桌，书籍整齐排列，有很多是英文的，文闻也看不懂。
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桌子的一边，拿着纸笔记录，然后打开徐志发来的文件。
“只有纸质证明的录入文件。”徐志发来信息。
“这么糊能看得清吗？”文闻看了都皱眉。
“尽量看吧。”李佳贞也戴着老花镜看着电脑屏幕。
文闻和徐志两个人分工看完了去年的火葬记录，因为火葬需要死亡证明，所以初看之下，去年的记录并没有什么异样。
赵弦家没有电脑，灯光还算是亮堂，但是从手机上看还是很不方便。
文闻转头想问赵弦，看不看得清，可是赵弦像是沉入了资料里，双眼不眨的看着手机，左手不停在纸上写着什么。
看着眼前的情景，文闻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了。
“这里。”
“这位姓石叫石坚的大爷，在前年的三月份死亡，同月进行的火花，可是你看这个，去年二月，也有一个叫石坚的人进行火花，两人的死亡证明是相同的。”
赵弦把两张死亡证明放在一起，从手机上看这几个字又小又难看清楚，而赵弦却不介意，她阅读速度很快，文闻和徐志刚把今年的看完，她就把去年的都翻遍了，并且记住了每个被火葬的死者姓名。
文闻仔细比对了赵弦所说的那两张文件，确实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个数字编号小的像“细胞”，他视力很好，也只是勉强看得清。
字小是一方面，最恐怖的是这些文件之间没有联系，就是看过一张之后另一张并没有关联，而赵弦在没有电脑辅助的情况下，把所有的人名都记下来了，上百个人名就这样记在她的脑子里进行比对。
“我已经把两个文件发给李副队了。”赵弦伸了个懒腰，似乎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
而群聊那头的徐志看着赵弦发在群里的消息，发出不像人类的嚎叫。
“这女的是电脑吧，不是，机器人，肯定是机器人。正常人能看这么快吗？”
徐志拿起手机给文闻发了一条私信。
“你确定喜欢这种超智慧型机器人吗？”
文闻看着手机笑出了声，他瞥了一眼赵弦，女孩明亮的眼睛正看着玻璃上的霜冻，映照出来的景色是通透晶莹的。
“我要去洗漱了，你也差不多回去了吧。”
赵弦转过头发现文闻刚好在看着自己，她一时间有些懵。
她平日里和人交往不多，这种目光的注视对她来说很陌生，她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神态去面对文闻。
文闻看了眼手机，点了点头，立马跑到楼下去和赵兰打招呼。
随后他又和大宝打了个招呼，大宝正趴在屋子里睡觉，被他吵醒了也不生气，反而是高兴的跳了起来。
赵弦正走到浴室门口，就听见文闻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仙儿，明天见！”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二楼，赵弦从窗口看着楼下，挥了挥手。
文闻则像个放学的小孩，兴冲冲的跑上车。
·
次日，李佳贞带着法证的同事一起到了殡仪馆，王丽将昨天自己找到的摄像头也交给了他们。
法证非常专业，将整个木沙发都拆开了，外表的血液已经找不到太多痕迹，而渗入木头衔接处的地方还有明显痕迹。
在鲁米诺试剂的检测下，精确的找到了残留的血液，后续提取DNA做测试便可以证明这里是第一案发地。
王丽看着法证与警察将自己的住所封锁起来，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
事到如今，她只希望周学义能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她自己，也应该去找个正经工作了。
她确实什么都不懂，但她现在身上背着李方明的自由，她不能再浪费这次机会了。
王丽站在殡仪馆门口，她把最后一包烟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开阔，她从来没觉得这样轻松。
而文闻和徐志则找到了收垃圾的阿姨，可惜阿姨早就把垫子送去了废品回收处。
“但我记的，那个垫子是红的，有腥臭味，我还在想可能是鸡血。”收垃圾的阿姨提供的口供，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给阿姨录完口供之后，文闻和徐志离开了垃圾场。
两人也是一身轻松，根据李佳贞的消息，证据十分完整，周学义应该是逃不掉了。
“多亏了超智能机器人的帮助。”徐志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然那些死亡证明就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对了，她奶奶的腿怎么样啊。我听予予说，还蛮严重的。 ”
“好多了，但是要年后才可以拆石膏。”文闻盘算着距离过年也不差几天了，街上都是卖春联和年画的小摊。
这样的年味是只有小县城才能感受到的。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上了新的年画，门神也忙碌起来。
连警局的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而赵弦则站在红色的灯笼下拿着一本文闻看不明白的书，她远远看见了两人，招了招手。
赵弦的皮肤变白了很多，因为不用再去山里采药，她也穿着裙子来上班了，和初次见面的模样大相径庭。
也许是因为案子告一段落，所有人的心情都愉快起来。
审讯室里，李佳贞自信的拿着DNA检测报告和视频证据，略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学义。
“我原本以为你们会查的久点。”周学义也终于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可能想不到，是赵弦帮我们找到的证据。”李佳贞把火葬的死亡证明打印件放到了案台上。
“是嘛……”周学义眉头微蹙，又舒展开来。
“也算是我的报应。”
周学义长吁一声，一副我罪有应得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呀哈哈，第一案结束了。因为我更偏向于作案手法而不是作案动机和犯罪心理，下一案会涉猎一些犯罪心理，不算太深！（中途会有新年篇，虽然不是在新年发，勉强赶在春天发了，也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