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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节 一切仿佛在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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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铁蜂王吸收了碧鲮五毒,从沉寂中苏醒,青蜂剑也恢复了灵加得心应手,连带品质也更上一层,这是舍身崖之行的意外收获。www.jiujiuzuowen.com

郭临川在与彭鸢交手时发现,运用三味真火熔炼元气种子虽不能直接提升修为,却能让洗鹿剑本身的威力激增,毒剑宗赫赫有名的五毒碧鲮剑,竟全无招架之力,其关键在于元婴向丹田内那粒小小的珠子注入元气,转过一圈后又反哺己身。静下心来内视自身,郭临川察觉到体内元气经过这一入一出,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说不清道不明,正是这变化让洗鹿剑脱胎换骨,以莫大的威压,生生毁了五毒碧鲮剑。

事后传出消息,彭鸢因处事不当,被宗主下了禁足令,而毒剑宗追捕“银角”之举,也沦为旁支的笑柄。大半年布局,耗费了无数灵药,宗门内尽出,结果最后收网时竟功亏一篑,“银角”在危急关头强行进阶,脱去蛇蜕,摆脱两条金头蜈蚣的纠缠,赶在众人合围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振翅飞走,咸鱼翻身,就此不知所踪。

当然,毒剑宗是不会把这样丢脸的事说出去,不过据说当时在现场的,除了卜樾一干人外,还有五行剑宗的宗主朴天卫,他亲眼目睹了“银角”突围逃逸的情形,回去后跟几个亲信的弟子一说,消息像长了脚,就这样传开了。

文心阁中,余瑶一边捧着茶碗捂手,一边告诉郭临川听到的种种传闻,她推测,这些传闻并非捕风捉影,只须看毒剑宗这些天闭门不出,就知道他们在舍身崖上栽了个大跟头,没脸见人。

朴天卫也在舍身崖上,冷眼旁观,瞧毒剑宗的笑话——这个消息余瑶随口当闲话讲,郭临川却没有当闲话听,他微微皱起眉头,随口敷衍了她几句,起身到文心阁外找到清明,问起五行剑宗宗主朴天卫之事。

清明告诉他,当时朴天卫的确在场,他的五行剑遁之术别具一格,能与山川草木融为一体,不露形迹,不过五行剑遁瞒不过剑灵的耳目,他差不多是在申屠平放出金头蜈蚣时出现的,隐身于郭临川身后的树丛中,当郭、余二人手拉手逃走时,他留在原地,目睹了“银角”进阶并突围的整个经过。

青蜂剑的异状没有落入他眼里,郭临川稍稍放下心来,又多问了几句五行剑遁,清明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剑遁之术与四十七年前被绞灭的五刖宗和鲲鹏宗有关,这是昆仑的大忌讳,他虽然身份特殊,也不便多说。

二人倚在栏杆旁交谈,天际彤云密布,寒意袭人,转眼间雪花纷纷扬扬洒落,铺天盖地,浓密如鹅毛,清明愣了一下,按捺不住欣喜,大叫一声跳出栏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雪了……”郭临川若有所思,他忽然记起很久以前的往事,在他居住的那座城市,有一年下了场大雪,一早来到教室,空荡荡只有两三个人,有个女生笑着从门外跑进来,把一团雪塞进他脖子里,又冷又湿。那时候,他有多大?十六?十七?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又冷又湿的感觉,还有那张年轻的笑脸。

前尘往事,恍如梦,只留下些许模糊的影子,萦绕在心中。

郭临川把脸埋在双掌间,觉得好生伤感,人生不应重来,重来就像游戏,虽然谋划得周密,更少犯错误,却难以全身心地投入。那些青涩而美好的感情已经离他远去,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一名不该出现的过客,找不到归属感,只能登上戏台,照着别人的剧本,一齣齣演下去。

他突然意兴阑珊,之前的得意去若浮尘,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下孤单的自己。真是寂寞呀……

余瑶走到他身旁,半个身子探出栏杆,伸长了手去接雪花,她的掌心白腻如玉,让人分不清肤光还是雪光,她的嘴角带着些许轻松的笑意,仿佛在这一刻,才放下仇恨,洗尽俗念,什么都不想,静静地感受着手掌一点点变凉。

雪花奔涌而至,在她掌心飞旋,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塑成一条巨蛇的模样,盘旋游动,转瞬又化作片片飞雪,散入苍茫之中。

郭临川一怔的玄难道又了?”

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懒懒说道。

“不担心剑诀反噬?”

“反正你会为我找到暖玉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

“你答应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生死契阔,想穿了,就那么回事。”

她拍去手上的雪珠,凝视着漫天飞雪,乱琼碎玉随风席卷,一时间不由痴了。过了良久,余瑶梦魇一般自语道:“今年的雪下迟了,往年还要更早一些,到明天,或者后天,等雪积起来,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一片白晃晃,连晚上也如同黄昏。一年四季,我最喜欢冬天,冷些也不打紧,最好是下雪天,躲在屋里听雪片落地的声音,喝茶,看书…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像做梦一样……”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落在郭临川耳中,却有别样的滋味。

说,寒夜客来茶当酒,你吟的诗很好,再作一首吧!”

郭临川心中打了个咯噔,虽说无人会追究他文抄公,但把那些流传千古的诗篇拿来乱用,哄哄余瑶什么的倒无妨,万一被有心人看出破绽来,反而不美。他暗自为难道:“没有了,只会那一首。”

余瑶以手支颐,软语央求道:“不要藏拙,我难得求你的,随便什么都行,要长一点的。”

“真的没有了,作诗,这个……那个……就像妇人生小孩,要肚子里有,才生得下来,现在实在是没有。”

“那么之前那首‘寒夜客来茶当酒客栈门前诗兴大发,如此难得的雪景,反倒‘肚子里实在没有’,这可说不过去!”

“实话对你说吧,那首诗委实不是我作的,小时候到集市去卖兽皮兽骨,碰到一个落魄的书生,行李被偷了,大伯可怜他,让我给他两个馒头,他就写了这首诗送我。那是用两个馒头换来的,做不得数……”

“骗人,不诚心。算了,有难处就不勉强你了!”余瑶听他满口胡说,也不生气,笑盈盈望着他,目光中尽是柔情。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两夜,流石峰为积雪覆盖,人迹全无。眼看年关将近,无论直系或旁支弟子都面临宗门内的考校,大伙儿纷纷各自用功,吸纳天地元气,温养体内元婴,务求在试剑中取得一个好名次。

郭临川不为所动,定定心心修炼洗鹿诀,在万年芝液的助力下,他顺利融入了第三颗元气种子,珠子已有细沙大小,浑圆润泽,围绕着元婴飞舞嬉戏,颇有依恋之意。与此同时,他修炼摄魂诀的《噬魂》篇亦大有进展,以四魂剑迷摄魂魄,引动青铁蜂王强行吞噬,种种手法已演练纯熟,只是未有机会尝试。

放慢洗鹿诀的节奏,偷偷修炼摄魂诀一事,郭临川瞒得极紧,无论余瑶或清明,都毫无察觉。只有到夜深人静,孤身独处静室中,他才借打坐调息之际,暗中修炼一二就连青蜂剑都刻意收入剑囊内,绝不摄剑入体,以免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ri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波澜不惊,转眼岁末试剑在即,清明带来了掌教的叮嘱,让他暂时停下洗鹿诀,先到熊罴崖去借助护山禁咒练剑,熟悉一些直系弟子的御剑之道,免得措手不及,在试剑时败得太过难看,这也是掌教的一点私心。

直系弟子利用护山禁咒练剑,郭临川久有耳闻,熊罴崖和鹿鸣崖两处的禁咒布置别具匠心,由简到繁,由浅入深,供直系弟子磨炼心炼飞剑,因此同为御剑术,直系与旁支就颇有差异,前者的速度和变化都要略胜一筹。

这一ri凌晨时分,清明引着郭临川登上熊罴崖,将他带到一处山坳里山禁咒变化无穷,这里是直系弟子最初上手的地方,称为‘弱水’,没什么危险,万一被禁咒困住,只要站着别动,挨过半个时辰,等天地元气稳定下来自然能脱身。”

“我该怎么做?”

清明调皮地一笑,说道:“很简单,御剑冲进去,然后自个摸索吧。”

郭临川记起当ri钩镰宗的鲁平持血月草刈镰硬闯镇妖塔,为水云禁咒所困的情形,心中有所领悟,当下侧过身去细细查看,眼前只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地,几株杂树,块岩石,完全看不出禁咒的迹象。

清明催促道:“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你见过呆在岸上学会游泳的吗?”

郭临川试探着踏上半步,眼前忽然一花,景物动荡扭曲,犹如石块投入水中,倒影被涟漪冲散。几个高低起伏的音节在耳畔响起,还来不及分辨,天地元气便层层推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感到一种溺水的错觉。

洗鹿剑倏然飞起,左冲右突,却如抽刀断水,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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