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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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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许翎看着江稚梧,问。

瞧着像是狸奴身上的花色。江稚梧不知道自己身上竟沾了那小东西的毛。

联想到许翎曾经打伤狸奴,她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谎称:“兴许在街市闲逛时沾上头发上了。”

许翎眼睛微眯,似在仔细辨认那毛发的颜色,光泽。

江稚梧也小心的看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对方浅淡的眼眸陡然一转,与她对视:“你撒谎。”

江稚梧脸一下红到脖子。

不知为何,白日里她面对晏淮松可以面不改色的编排故事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此刻面对许翎的眼睛,她却把白娘教给她的骗人的技巧全忘了,羞愧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许翎按捺下指尖的刺痒,平视前方:“处理掉。”

说罢不动声色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什么?”

江稚梧难以置信看着许翎,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处理所指为何。

“你可见过雨霖舍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什么活物?”

许翎扫了她一眼:“你不敢?”

江稚梧错愕。

那岂是敢与不敢的问题。

她尝试解释道:“那狸奴平日里从不出西苑,吃得也很少,妙槿每天都打湿了帕子给它擦洗手脚,它从不亮爪子,偶有弄疼了也只是哼哼两声,是个很乖的小畜生,不会给公子添麻烦。”

她话音落,车也缓缓停下。

许翎撩开帘布,朝外看了一眼,抛下句:“江姑娘要是下不了手,会有人替姑娘下手。”率先下了车。

刘管事随后上车来,把车上画卷都带走了。

“江姑娘,到地方了,下车吧。”

刘管事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好心提醒江稚梧。

江稚梧胸口起伏强烈,默默走下车,晚风一吹,打了个冷战。

同样等在门口的妙槿连忙上前为她披上备好的薄衫,低声说了些关切话:“早知道姑娘回来得晚,这薄衫我就一开始给姑娘放在马车上,入秋了可得注意防寒。”

江稚梧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同她一路回到西苑。

刚一进屋,就远远瞧见狸奴在卧房门口悄悄探出半张滚圆的脑袋,耳朵尖尖有点歪,正仔细观察她们。

“这家伙,比看门狗还会迎人。”

妙槿倒了杯热茶塞到江稚梧手中,假意冲狸奴嗔道。

狸奴听不懂,只以肥腮来回蹭门框,尾巴发嗲打成卷,随后跛着脚颠颠来到江稚梧腿边蹲下。

江稚梧捧着热茶,脑中都是许翎对她说的那句,处理掉。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回想起撞见花鸩在树下埋人的那个阳光浓烈的下午。

黑色虬曲的树干,挡不了一丝阳光,那些死尸闷不吭声,悄然被掩埋,悄然被虫子撕咬,悄然彻底消失,连树叶都滋养不出,与黑色长存。

狸奴又蹭她腿。

茶杯瞬时脱了手,叮当裂成数片在地上,狸奴嗖地化成一道黄色的光又躲回厢房。

“姑娘怎么了?”

妙槿问。

江稚梧摇摇头,没说什么。

“今儿出去玩,姑娘不开心吗?”妙槿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好奇道,“姑娘和我说说今日在外头都玩了什么,街上可热闹?”

江稚梧低头喝茶,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啜饮,拖延着不想回答。

她简短道:“挺好的,就是有点累了,去打水吧,我想沐浴休息。”

妙槿也多日没有出过门了,对外面热闹的街市十分心痒,本还想追问,可看到江稚梧恹恹的神色及时打住了。

自己一时的好奇和姑娘能好好休息,当然还是先让姑娘休息更重要。

她立刻往水房去,“姑娘饮完这盏茶,我这边就备好了,姑娘直接过来。”

江稚梧轻应一声,声音小到只有她自个儿听到。

白日里不觉,奔波一路回来,她确实累了,正当她怔忪发呆时,屋里狸奴又试探伸出脑袋,慢慢往她这里走。

江稚梧没注意,自顾自饮完茶水,站起身准备去水房。

起来的瞬间,脚上绣鞋发出咕唧声,她低头,这才发现鞋袜裙边都被茶水打湿了,锦缎白的绣鞋上缀着鹅黄的绒花这会儿也黏到一起,一丝丝一结结,特别难看。

狸奴凑过来,好奇一般舔舐她鞋面上的水,不等她反应,又把凌乱的绒花舔得整齐,跳上桌等她奖励它一个抚摸。

江稚梧看着鞋上绒花,又看看狸奴,唇角微勾,又很快落了下去。

她伸手,狸奴极为配合地伸长了脖子,去够她的掌心。

雪白的手指半没入狸奴花黄的毛色,她一动,它便一呼噜。

江稚梧挠着狸奴的脖子,手上动作一转,把那细小的脖颈整个握住。

手上力道微微收紧,狸奴安静蹲着,绿眼球看着她,还在呼噜。

这就是让人伸出脖子心甘情愿给她杀的感觉吗?

她蓦然想起许翎曾说的话。

当时她以为这很难,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定然会为自己的成功所欣喜。

此刻,她却无法抑制住不断上涌的悲哀。原来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许翎不肯容下狸奴,它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家伙,不留意甚至都看不到它。

但是她清楚,许翎说出的话不会收回,如果不是她,那就是别人。

再也按捺不住的为难爬上少女的面庞,浓缩成两道紧蹙的眉头。

狸奴被迫抬着头,还是没有挣扎,脖颈间的力道还在加深,它不得不张开了嘴,尖细的犬齿也露了出来。

就在江稚梧以为狸奴一定会咬她一口时,它却只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

很轻,比茶水还要温热一些,湿湿的,有些涩。

江稚梧陡然松了力道。

狸奴得寸进尺,又舔她手一下。

江稚梧心中愧疚的厉害。

她逃也似地跑到水房,不敢回头看狸奴碧绿透亮的眼。

而后几日,江稚梧照例一早去八角凉亭,许翎均未出现。

她便都是独自呆上一会儿,趁着雨霖舍里冷清无人,悄悄到成排竹子旁切断几根细长而青嫩的,抱回西苑去。

许翎虽未露面,刘管事却每日都往西苑儿来,给她送最近墨房时兴的水纹纸和墨柱子,用来给晏淮松写信寄情。

江稚梧趁刘管事来送东西,问:“许公子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刘管事眼睛弯弯眯着,如常是一副笑意,捋着胡子道:“少主没说什么,只让我往这送,姑娘是丞相之后,诗词文采自是不在话下。

“姑娘慢慢写,明日老奴来取。”

说罢甩着袖子走了。

“刘管事倒是个明白人,”妙槿把宣纸墨柱码好,朝江稚梧眨眼睛,“姑娘的诗文可是老爷亲自教导,不光读闺阁女子要读的女经女则,还读男子们才读的国策国论、兵法舆图,从前诗会,引经据典做文章,姑娘从来都是头筹。”

江稚梧低头浅笑,没把那些过往当做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何况她要写的也不是正道诗文,而是上不台面的相思信。

生宣在宽而平滑的桌面上铺陈开,两头用鹅花石镇着,墨浓浓化开一砚底,软弹的狼毫笔也已经润好。

江稚梧提笔,笔杆温凉不腻,正趁手。

她抬腕,屏却杂念,落笔,沉默写着。

默过的情诗,读过的话本,还有缠绵悱恻的戏台故事,她绞尽脑汁,只觉得要把虚情假意写得含情脉脉却比正正经经做文章还要费脑筋。

晏淮松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她不记得了。

晏淮松的眼睛可霍亮?须眉可乌浓?身量可高大?

她全然不记得了。

就连那条四爪龙纹的和田玉佩,在被许翎收走后,她也记不清上头的龙是怎样威风的姿势,可有怒目含珠?

她眼睫一颤,倒是想起了许翎从她手中拿走方佩时,昏黄的灯火照得他骨节分明的手。

她是未经人事的深闺女儿家,却不是傻子。

她读过话本,看过戏台,知道自己这无端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纸上字迹变得流畅。

行笔越来越顺快,她的眉心越来越扭结。

许鹤沉不是个好人。

这是他亲口对她说的。

他只要达成,他要达成的目的,至于过程是否血腥,是否公道,甚至是否值当,他并不考虑。

如果她开始还对许翎心存幻想,以为他只是独断了些,本质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江湖人,那现在,这些幻想彻底破了,成为被碾碎的墨汁。

她又回到了初入雨霖舍的样子,对他怕,畏,还多了许多的不理解。他们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相互利用而纠缠在一起。

她的示好他从未接受过。她的要求他也从未应允。她似乎没有什么好去祈求的。

只能顺应他,让他看到,事情在按他的要求走。

江稚梧长舒一口气,搁笔。

洋洋洒洒的一页纸,她一眼也不想多看,拎起来在风中随便晃了两下,摇干了水淋淋反光的墨迹,塞入信封,交予妙槿,独自到门外廊下去了。

外头的天气不好,明明才刚到酉时已经沉沉的像天黑,江稚梧从廊下门边抱出立着的细长竹条,坐在楣子上,摘下项间璎珞化成银光一闪,慢慢雕琢。

她用乱玉已经很顺手了,轻松便可将整条的竹子从中间破开。

修长笔直的竹子或被切成圆段,或被破成长条,她动作轻快,天上铅色墨云却浓重,压得她胸口发闷,等她把竹子全部分好,揉着脖子起身时,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落下。

凉凉的雨丝飘到她脸上,缩成颗颗细细的水球。

江稚梧抿着唇,看了会儿雨,隔日又到凉亭弄了更多细竹来。

送去的信不知回音,江稚梧不闻窗外,总之刘管事送纸来,她便写,写完就去侍弄竹子,或者找白娘聊天,练歌舞,日子过得如这一场绵延秋雨,平静乏味。

刘管事也日日准时,拿了信便交给许翎,许翎每次都会拆开来先看过才会让他送出去,不同于平日看信,刘管事发现,少主每次看江姑娘的信所用时间都格外的快,总是匆匆扫过一眼便封起来了。

这么快,少主看得清吗?

刘管事嘀咕,又赶紧打住,于心中指责自己怎么能编排少主。

他恭谨接过封好的信,出门看到外面漫长无边的秋雨,雨下打落一地的石榴花,想了想,折了回去,问:“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少主可要回府上去过?”

许翎正摊开一张生宣,捻着笔,仿佛没听到。

“少主?”

刘管事凑近了,又问一次。

“不回。”

许翎落笔,沉吟道:“再过几日,灵淙他们就到京了。”

他们这回在南晋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段不明,花鸩到南晋后回信说,被擒的只有段不明,段不厌受了伤躲在外头,后来与他和灵淙碰上头,待修整好后、趁秦桑海与月氏缠斗不清时,三人一起潜进秦桑海在军中设的私牢,才把段不明救了出来。

一路流水的药灌下去,一步都没让段不明脚趾沾地,饶是如此,段不明现在还是起不得床行不得路,每日由段不厌背着。

许翎道:“中秋就一起在雨霖舍过吧。”

刘管事应下。

许翎又补道:“不用准备段不厌的。”

刘管事一怔,默默又应下。

许翎撩起薄薄一层的眼皮,看他,“有不妥?”

刘管事立刻摇头,找补道:“那老奴择日回府,置办些秋日的衣物,估摸着雨后就要寒了。”

他手中捏着信,提了一嘴:“可要给江姑娘那头也置办些?”

夏日里那些裙衫这些天穿已经嫌薄了,这几日他去取信,都看江姑娘身子外头还罩着拢袖褂子,来来回回那么几件,应当还是白娘给的,不怎么适合江姑娘的气韵。

许翎笔尖一停,默了片刻,垂眸继续写。

主子未答,刘管事也不敢走,尴尬在门口站着,分出余光数檐下的落雨。

第十六颗椭圆的水滴摔到地上时,他终于听到许翎淡漠的声线:

“你看着办就好。”

他收笔,走下台阶。

“告诉她,雨停之前,做好我要她做的事,待天晴了到凉亭去,我继续教她。”

他没有说否则。

那女子就算鼓足了勇气,也只会送他汗帕,给他包扎,捧着他的手帮他擦拭灯油。

违背他?

他料定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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