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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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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从内隔间更完衣回来, 发现杜誉仍是那身湿衣,已端坐案前,执着卷宗看了起来。www.xinghuozuowen.com不由蹙起眉头, 问:“大人怎么还不更衣?这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着凉的。”

杜誉抬抬他那只受伤的胳膊, 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痛, 动不了。”

这不……动的好好的么?

花朝看着他,他也正看过来,那一双明亮眼睛在烛光下更加澄澈, 眼底映着几个光点,好像泛着水光。莫名有种无辜与委屈的感觉。

明知他做作,还是叹了口气, 走到他跟前:“劳驾大人将那动不了的胳膊抬一抬,民妇替你换。”

杜誉却没有动,连眸光也愣愣的, 粘在她身上,好半天,才轻轻道:“瞧着挺合身的。”

花朝微微一愕,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身衣服,脸上微红了红,没有答话。站到他身侧, 拍了拍他肩膀,又示意了一遍他抬胳膊。杜誉这才乖乖照做,神色如常, 甚至隐约带着一丝笑意,并不见多么吃痛。

花朝自他腋下穿过,低头去解他腰带。她软软的头发披散开来, 擦在他衣襟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股独属于她的气息冲入鼻中,杜誉忽觉前所未有的放松,手不自觉抚上了那片如瀑青丝。

花朝觉察到,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闭上眼,好一会,下定决心似的,问:“我可不可以厚颜以为,大人口中的娘子……便是我?”

杜誉轻抚着她秀发,低头凝视着她,温柔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果然。

自那衣裙上身之后,花朝心中便有了数。衣裙的尺寸于她恰好合身。反而那李家娘子,比她高阔不少,大概穿不进去。

她心头盘桓着万千思绪。原本那股酸胀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没有着落的茫然感。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杜誉,你我并未成亲。我不是你娘子。”

杜誉凝住她,目光灼灼:“我问你,那晚细柳河畔你是否曾叫我对你负责?”

花朝忆起旧事,神思缈远,有一会,方有些落寞地点点头。

杜誉问:“我是否亦答应了要负责?”

花朝再点头。

杜誉顿了一顿,似逡巡片刻,终缓缓再问:“那晚山洞之中,你我是否已……”

花朝不待他说完,像被烫着了似的从他身边一弹开来:“你别说了!”两颊染上一片淡淡的绯红。

“好,我不说,你只需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花朝垂目望着跟前的地板,再一次点了点头。

“便是这样,我们还不算夫妻?”杜誉不依不饶,咄咄逼问。

花朝沉默片刻,终于叹口气,道:“你亦说只是‘算’而已,算便是勉强,便不是——我们终究没有拜过堂行过大礼!”

杜誉却道:“你怎知没有拜过?”

我是当事人,我拜没拜过堂自己还不知道吗?

但终究不想令气氛太过难堪,只是道:“你可还记得,那时说你丁忧在身,不能拜堂?”她委婉提起旧事,欲令他做到心中有数便可。

然而杜誉却是轻轻一笑,倾身过来:“娘子想是有些糊涂了,三年丁忧已满。我去岁已挑了个良辰吉日,和娘子行过大礼了。”

花朝一愣,旋即反而气笑了:“我去岁在江洲,你和鬼拜的天地吗?”

“是。”杜誉却缓缓点了个头。花朝一怔,却听他十分认真地说:“我听宫中人说康平公主薨于和亲途中,我的确是与鬼拜的天地。”

“杜誉你……”

“无论你怎么想,在我心中,我已将你当成我的妻。我既答应了要对你负责,就一定会对你负责。”杜誉半个身子俯过来,离她只有寸许的距离,定定望着她,眼底漾起温柔的波光,“娘子,陌上花已谢,该回家了——”

陌上花已谢,该回家了。可是哪才是她的家?是那寂寂寥寥的深宫?还是那已被抄家封院的高平王府,抑或……是杜誉那间风大漏风、雨大漏雨的茅草屋?

若是必须在这三者择一的话,她定会选最后一项。但是她不能。

她当年就知道,杜誉凭着一手锦绣文章,有朝一日一定会出人头地、前程似锦。而她,明面上已然是个死了的人。连光明正大与人自报姓名都不能,更遑论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此刻他离得那样近,暖融融的鼻息就喷在她脸上,还带着些雨水和鲜血的味道。衣带子方才已被她扯开,前襟敞着,漏出里面已被雨水打湿有些透明的中单,隐约可见他宽阔的胸膛,虽然瘦,看着却一点也不弱。

花朝觉得微微有些颤栗,这样近的距离,让她不期然想起另一个雨天,他们躲在山洞里,彼此身上潮湿而燥热。

她就是在那样的时候忍不住向杜誉靠近的。

当时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却没料到,兜兜转转这许久,她又撞在了他手里。

现下,望着那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眉眼,花朝很想就那么伸手抚上去,但是过了四年,她早已不再是当时那个天真冲动的少女。同样的错误,她不能犯两次。

她凝望着杜誉,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情绪,用一种尽量理智的口吻道:“当年你我不过是一时贪欢,做不得数的。”

杜誉被她这话一刺,瞳孔骤然一缩,死死盯着她,眼底翻起一阵暗潮,晦暗莫辩,半晌,方一字一顿道:“你是一时贪欢,我不是。”话落,忽然左手一翻,一把扣住她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拉到身前,让她紧紧贴着自己。花朝顷刻感觉到他那湿漉漉的衣服连带着他身上的温热,正穿透身上的这层薄薄的布,向她侵蚀过来。

觉出些许不适,伸手推了推他。他却将她扣得死死的,纹丝不动。花朝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陌生的东西,下意识有些躲闪,然还未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已压了过来,唇覆上了她的唇。

浑厚的男性气息刹那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花朝脑中一懵,好一会,才想起挣扎。然她抬臂在他胸前推了推,非但未推动,却被他搂地更紧。

他心中像压抑着一团火,欲借助这个吻释放出来;又似久旱逢甘霖,好容易拥住了渴望已久的东西。而那样不容推拒的粗暴动作,落到最后竟然化成了极小心极珍重的一个吻。

花朝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轻轻呢喃了一声“杜誉……”,可这檀口微启的瞬间却被他捕捉到,他受她气息所惑,整个人如沉醉在她温甜气息编织的一张梦网里,已失去思考能力,只知随着本能趁势挑开她齿关,辗转、深入,攻城略地。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深吻弄的举足无措,来不及退缩,挣扎亦不得其法,进不得退不得,茫然之间,只能被他引领着,与他共同探索。心底一丝向他靠近的本能,随着这个吻的加深,慢慢自桎梏中挣脱出来……

然而过了一会,她忽感觉到一阵异样的疼痛从小腹传来,再一次推了推杜誉。杜誉因感觉到她的回应,这一次不再固执,轻轻松开她:“若与你在一起是贪欢,我不仅要贪一时的欢,更要贪一世的欢。”他尚未完全从情/动中解脱出来,嗓音哑哑的,口气却十分郑重。

花朝却无暇理会他的话,只是蹙着眉,一只手按在小腹处。

杜誉话落,低头瞥见她的脸色,眉头一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我不该……强迫你……”一见她痛苦,他脑中的章法一下子乱了套,沉定的脸色泛出苍白。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顺嘴巴溜出来,希望能令她缓解些。

若是此刻花朝指着他鼻子说:“青州灾民造反了都怪你刚才亲我”,他只怕亦会点头应是。

然花朝现下却无余力和他开这种玩笑。她按着肚子低声道:“我突然肚子有些痛……仿佛是来月事了……”

“啊?月月……月事?”杜誉一下子慌了神,脸上绽出一点奇异的红。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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