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夕夕今年24周岁，人生中的第二个本命年，也是本科毕业之后在家里待业的第二年。

每当贝夕夕走出家门，只要是碰见一个认识的人，即使这个人没说过几句话，都会被问到。

“毕业了吗？”

“工作了吗？”

“怎么不找工作啊？”

“搞对象了吗？”

“多大了啊？”

贝夕夕刚开始被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心态还是平静的，没有什么波澜。

可慢慢得，

家人的态度从慢慢找不急，变成了“你怎么还在家待着”

“为什么人家都能找的，怎么就你……”

“怎么人家就能考上……”

其实贝妈妈的口头着急，和别人家对比，贝夕夕都没有很难受，

但是贝夕夕无法忽略贝奶奶和贝爷爷眼里的期望。

那份强烈的望子成龙的期盼。

贝爷爷：“小夕呀，你五爷爷在云港那边混的还可以，咱们问问你五爷爷有没有什么办法。”

贝夕夕乖巧地回答“爷爷，我都可以，听安排。”

当天晚上贝爷爷就给了贝夕夕一个手机号，让贝夕夕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自此问候电话以后，五爷爷每个月至少要给贝夕夕打两个电话，时间长达一年半，而每次电话的内容基本一样。

“最近在干嘛啊？”

“爸爸妈妈在干嘛呀？”

“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啊……”

重复的问题，重复的回答，贝夕夕感觉她和五爷爷的电话，就像每月几次填写相同的问卷。

表面又敷衍。

五爷爷圆滑地走着人情关系，贝夕夕狗腿子地点头哈腰。

毕竟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嘛，求人办事就要像孙子一样嘛，那本就是孙子辈的贝夕夕就应该比孙子还孙子。

本来爷孙二人表面维持的还不错。

但最近的一次电话打破了之前的平衡。

距离上次通话是三个礼拜之前，头一次间隔这么就，贝夕夕还以为自己解放了呢。

看着五爷爷的来电显示，

贝夕夕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沉重的深呼吸几次，脸上挂上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五爷爷好”

电话那头一副做派地“夕夕好啊，上次说发烧好了吗？”

贝夕夕：“好了好了”，她在心里嘀咕，都快一个月了再不好都得烧糊涂了。

五爷爷：“你一年发几次烧啊？”

贝夕夕：“这个不好说啊，我也没专门地记过”

五爷爷：“那你为什么会发烧啊？”

贝夕夕：“这个也不好说啊，可能换季，可能被传染”，

贝夕夕心想她要是知道为什么发烧还会得病吗，谁生病之前能提前知道自己要生病了啊。

话又转回来“你一年发几次烧啊？”

“我不知道，不清楚”，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这怎说。

“那你发烧你能保证不影响你工作吗？”

“这个要看情况吧，那要是发烧到40度我还要坚持在岗位上嘛，这也不好说吧，得看情况啊。”

五爷爷语气逐渐严肃“那你发烧不能保证工作怎么办，”

话题一直在一年发几次烧，发烧不能影响工作上来回跳转，贝夕夕也渐渐失去了奉承的耐心。

脸上的假笑消失，语气也不再特意欢悦，“不知道，不能保证”

五爷爷：“那不能保证怎么办……”

和蔼的长辈样子消失，语气里充满了逼问，

贝夕夕考虑到五爷爷的长辈身份，理智告诉她不能顶嘴，不可以撕破脸。

以致于后半段通话由两个人的对话，变成了单方面的训话。

贝夕夕就“嗯嗯”的应和两句。

五爷爷训斥：“你嗯什么，回答，说话，”

贝夕夕把放在柜子上的手机重新拿起来，“嗯，知道”

五爷爷依然咄咄逼人，“你嗯什么，你知道什么，让你说话！”

贝夕夕沉默的听完了后面二十分钟的训斥，中间夹杂着老领导保温杯喝水的嘻哈声。

电话那头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感觉无趣了，“你这样可不行，你要保证工作，掉眼泪是没用的，那今天就先到这吧”

“嗯”

贝夕夕在这么多次的通话中，都是说再见后等对面先挂断，这次是唯一一次贝夕夕想赶紧挂断的，可手还没碰上挂断键，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可能对面也觉得这次通话不愉快吧。

挂断电话后，贝夕夕就想直接冲去爷爷家，告诉爷爷云港她是怎么都不去了。

可是双手颤抖，腹部痉挛，眼泪止不住的流，后颈感觉麻木，种种表明贝夕夕现在并不冷静，不是进行谈判的时候。

可是真的很上伤心诶，贝夕夕只是想活着，如果可以就活得好一点，她没有什么梦想，也不追求当官发财，怎么就这么难呢。

贝爷爷让她加上五爷爷所有家人的微信，给每一人都打电话问候，包括五爷爷的女婿，

让人费解，至于这样嘛，可能是她还小，幼稚不懂事吧。

贝奶奶说人家问我贝夕夕干什么工作呢，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怕别人聊起，躲着人群不和他们交谈。

爷爷奶奶的话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束缚着贝夕夕。

贝夕夕很想告诉他们儿孙自有儿孙福，踏踏实实养老就好了，

贝夕夕常常想开口，却又淹没于唇齿之间，毕竟二老年岁高了。

可是她真的不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