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差不多朋友
天上嘉穗理现在人傻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很是天衣无缝，既教会乙骨如何反击他人，又帮乙骨找到了落脚的房间。
她简直是天才！
然后很快她就发现了，她是以自己的名义去前台要求换房的，前脚新的房卡到手，后脚她就被旅馆工作人员礼貌地请了出来.....
现在轮到她没房间住了。
而且她现在顶着的是玩家奈月的号，玩家没氪金，账号上面就没钱。
这也意味着她不能另外花钱去外面的旅馆住宿..
于是现在孤零零抱着行李，在旅馆大堂待着的人变成她了。
天上嘉穗理做贼似的躲在绿植后面。
钱包只剩下两千日元纸币和几百日元的硬币，这么点加起来完全不够在外面住宿的吧。
为什么会犯这么制杖的错误？？
....她刚刚才嘲讽乙骨忧太睡大街，现在要轮到她睡大街了?
"奈月同学你在做什么?"
!!!
天上嘉穗理听到声音后猛地抬头，就看见了现在完全不想看到的乙骨忧太。
她完全不想解释自己现在在干嘛，简直太丢脸了！
天上嘉穗理嘴角眼尾都抽搐，她在思考要用什么理由把这一幕义正言辞地给糊弄过去。
"我在使用硬币占卜明天的天气。"
但是总有些声音会比她更快回答。
“咕———”一声悠长的叫声从天上嘉穗理肚子里传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脸面丢得愈发顺手了。
这个游戏体验实在是太真实了，连肚子饿的感觉都能模拟出来。
她刚刚在复制体的房间里搞破坏，错过了团餐时间，现在想要再点晚餐，就要自己另外花钱，但她又没钱...
天上嘉穗理，这个目无尊上，嚣张跋扈，挥金如土的家伙，如今身上没几个钱，可怜兮兮地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
但她梗着脖子死活不肯向乙骨求助。
什么人会在占卜的时候，带上行李?
乙骨忧太聪明地没有对不合理的地方发出提问。
“刚刚错过了晚餐....我正要去吃晚饭呢。"
怪不得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乙骨忧太。
"奈月同学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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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丢脸行径受到巨大的冲击的天上嘉穗理放空了自我。
但就算是落难了她也绝不肯轻易低头。
她刚刚指手画脚，乱点了一大通要求乙骨忧太买这买那。
套餐要吃双份的，而且指名要天妇罗，高级和牛套餐，还要有温泉蛋和双重芝士，甜点要有歌帝梵巧克力，指指点点一大通，天上嘉穗理也不记得自己点了什么东西了。
她也不管乙骨忧太有没有记住，点完之后也不想动，抱着行李自顾自地就原地休息了。
有些东西在温泉旅馆就能买到了，但有些东西是要跑到外面去才能买到的。
跑来跑去集齐天上嘉穗理信口胡说的东西简直就像冤大头。但是乙骨忧太好像完全不觉得困扰。
乙骨忧太笑容阳光爽朗。
“东西有点多，奈月同学要不，我帮你拿到你的房间吧。”
不！不需要!她现在哪里有房间，帮她送到房间不就会被乙骨忧太发现她落魄到连旅馆房间都住不起了。
丢脸丢一半就行了。
“你好多废话，快点去吧。”
将乙骨忧太赶出去后的天上嘉穗理脸上已经红得像是发烧了。
“啊....忘记让乙骨买糖了。”
从身上摸出几百日元的硬币，天上嘉穗理打算自己去买点太妃糖。
她喜欢吃糖，但是‘喜欢’的这种情绪也未必是出自她本身。那不过是因为她只装载了感知甜味的味觉程序，在所有味觉中她对甜味最为敏感。
归根结底，只是她的程序让她喜欢吃糖。
刚刚撺掇乙骨忧太买的那一大堆东西，只是为了掩饰窘迫。除去甜味之外，其实她不具备其他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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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太妃糖还没找到，她就在自动贩卖机面前找到了不曾预想到的人，100%实惨打工人伊地知。
此时的伊地知胡子拉碴，穿着一身西服，坐在自动贩卖机前面的凳子上直接昏睡过去了。
可怜的伊地知眼下一片乌青，实在是太累了。
估计是买咖啡的时候，投了币，然后忘记选自己想要的咖啡种类，就坐在长凳上等着自动贩卖机制作咖啡了。
结果等着等着，他自己秒睡着了，自动贩卖机也完全没开始制作咖啡。
等等，按照剧情，在这个温泉旅馆将会发生咒灵事件，然后招徕高专工作人员注意....原来那个高专的工作人员就是你啊，007社畜伊地知。
心里为伊地知默哀了一下。
天上嘉穗理其实单方面跟伊地知挺熟的，毕竟她也刷过那么多回世界线，她早就知道伊地知的口味。
所以不需要开口问，她已经可以按照伊地知的口味代替伊地知挑选了咖啡，还很贴心地放在了伊地知的手边，咖啡杯里冰块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声音。
这是来自同为社畜的感同身受。
现在伊地知已经到位了，天上嘉穗理大概也知道咒灵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了。
"奈月同学...那位是谁?"
天上嘉穗理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乙骨忧太，他似乎是跑步过来的，气息不稳，头发有些凌乱。
看到她之后，算是有点心安了，黑发少年眸色深沉，探究的眼神开始打量着伊地知。
"东西买到了没有?"天上嘉穗理直接忽略乙骨忧太的提问，从乙骨忧太手里拿过购物袋。
好家伙，她刚刚乱点那么一大通，自己都没记住点了什么东西，乙骨忧太也没做笔记，却几乎完全买回来了。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
与平时温柔的声线不同，乙骨忧太语气中是罕见的不依不饶“那位先生是不是....”乙骨忧太是想问这人是不是先前下雨天时候见过的，那个带着奇怪眼罩的人的司机。
“看什么看，不是。”天上嘉穗理眼睛微眯，不耐烦的神色让乙骨不敢再问下去了。
他总是这样，不敢直接对上天上嘉穗理。所以只能有点委屈地低下头，耐心解释。
"....在原来的地方没找到奈月同学...我有点...以为你迷路了。"
原来乙骨忧太她迷路了，所以来找她。
但是不过是一小段时间没见到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么。
以为她是找不到路的制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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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乙骨忧太提着天上嘉穗理的行李，还有一大袋食物走在前面，天上嘉穗理跟在后面。
天上嘉穗理想着如何忽悠，才能不被乙骨忧太发现自己没地方住。毕竟自己的行李都随身携带了出来，这么大个破绽不好忽悠啊....
要不就在分岔路口，让乙骨停下，她自己偷摸溜到外面去吧，这样就不会被乙骨发现了。
在天上嘉穗理心心念念的分岔路口，乙骨忧太停了下来，比天上嘉穗理更快地开了口。
"奈月同学，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哦哦，好的。"
"这个...希望奈月同学能收下。"
"....诶?"
乙骨忧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房卡，就是刚刚天上嘉穗理交给他的那张。
如今这张房卡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奈月同学可以住在这里...我会搬到另外的房间。”
"...你知道了?"知道她没地方住。
"大概吧...毕竟这个时候，人太多了...的确难订到房间。"
“....”饶是天上嘉穗理再王八蛋，也受不了了。
试想有一个人，虽然你不喜欢他的性格，觉得他懦弱没有用，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包容你的恶作剧，看到你没食物会巴巴地给你买食物还包送上门，看到你没地方住会给你地方住。
小狗拥有的东西不多，但是小狗仍然尽力地给你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
她还真的没王八蛋到对这样明显的好意无动于衷的地步。
而且这个时候，旅馆的确也没有其他房间了，只剩下那个杂物间一样的空气不流通的房间。
“....这个房间能睡两个人。”
天上嘉穗理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虽然是咬牙切齿，但是其中的暗示意味已经足够让乙骨忧太大吃一惊了。
因为担心会被嫌弃，乙骨忧太完全没想象过天上会愿意和他住同一间房间。
“这样...真的可以吗？”
“啰嗦！你先进去房间，我之后就来。”
“奈月同学....房间在这边...”
“闭嘴！我说等下会去房间的了，我的事情不要管。”
“啊....这个，好吧，奈月同学小心点。”乙骨忧太提着一大堆东西，看着天上嘉穗理走远，有点无奈。
天上嘉穗理虽然走的是反方向，但她真的是在前往乙骨忧太的房间。
为了维护那点稀碎的自尊心，天上嘉穗理很有骨气地，不肯从前门进。
万一被人发现她和乙骨推门进去了同一个房间住宿，那不得被人嘲笑很久。
所以她决定让乙骨走前门，她自己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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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嘉穗理坐在床上狠狠锤枕头，她好丢脸啊，丢脸丢大发了啊。
她的确规避了那种什么，玩家和攻略角色共住进旅馆，结果人满为患不得不住进同一间房的老土掉渣桥段。
但是如今这种老土掉渣的桥段以奇异的方式在她自己身上重演了。
关键还是她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坑进去的。
啊啊啊啊啊!!!!
没有理会乙骨忧太看过来的有点担忧的眼神。
天上嘉穗理好像有点意识到，自己现在走的，好像就完全是玩家原来的路线啊...
和乙骨忧太之间青梅竹马相互救赎什么之类的....
"奈月同学...我可以睡在沙发的..."乙骨忧太以为天上嘉穗理还在介怀，特意解释了一下。
房间里的沙发也就是个单人座的破沙发，上面还堆了一大堆抱枕，让人坐着的时候更加舒适，松软。
但是划重点，这是单人沙发，而且只有坐着的时候才是舒适的，不包括躺着的时候。
天上嘉穗理心情很差。
现在她纠结的也不完全是床的分配問題。
她看着那个完全的透明玻璃的洗浴间，现在的酒店为了设计上更明亮宽阔，光线充足，连洗浴中心都做成完全透明的。
就一整块擦得干干净净的透明玻璃墙，除此以外毫无遮挡。
任何人在里面洗澡，都会光明磊落，无比通透，纤毫毕现。
这么反人类的设计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天上嘉穗理非常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心软了。
"....好了，我知道了。"天上嘉穗理非常挫败感地将自己塞进枕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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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复杂地吃完了晚饭，天上嘉穗理答应了乙骨忧太到外面走走的邀请。
他们这些学生，来温泉旅馆集宿游玩。
夏天的温泉旅馆，除了有温泉，还应该还有门廊下被风吹动得叮当作响的风铃，草丛里若隐若现的萤火虫，沙滩上的篝火晚会，手持着烟花拍照留念....
这些所有的加起来才能算是夏天啊。
但是前提是，班上其他人肯带上他们一起玩。
好像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在大巴上得罪了‘天上嘉穗理’得罪得太过了。现在班上几乎所有人都无视了她和乙骨。
现在班级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观看温泉旅馆的歌舞表演。
但她和乙骨忧太就像是不被邀请的人，与这一切无缘，只能站在距离表演舞台有点距离的露台，远远地望着。
算了，那种地方不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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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所有人抛下的乙骨忧太和天上嘉穗理，在露台附近发现了一架钢琴。
天上嘉穗理坐在露台的栏杆上。
乙骨忧太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几乎与白色琴键同一颜色。皎洁的月光下，一切都变得温柔。天上嘉穗理很确定，乙骨是真的有一副姣好面容。
指尖在琴键间滑动，优雅的醇厚琴声在月色下响起。
天上嘉穗理能听明白乙骨在弹什么，毕竟她是人工智能，只要一联网匹配乙骨忧太的曲子，立刻就能知道弹的是什么曲子了。
全都是些古典的世界名曲，非常符合乙骨忧太优等生的曲子。
流畅的琴声中突然参杂了一下不协调的音调。
天上嘉穗理收回放空的视线，才发现乙骨忧太因为她的目光脸颊染上红晕。
连手指都在震颤，似乎忘了怎么弹琴。
但是在下一秒，乙骨忧太又愣是将那弹错的琴音变奏着弹回来了。
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乙骨忧太是在即兴表演。
真的是优等生。
曲子完毕之后，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
"奈月同学...有想听的曲子吗?"
"有。"天上嘉穗理说了一个她最近很喜欢的曲子。
那是最近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男女主毕业时候的插曲。
那部电视剧，是关于男女主之间少年人的青涩感情，遗憾的是在大结局，他们好像没有在一起。这个电视剧不火，唯独是这首曲子给天上嘉穗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天上嘉穗理不认为乙骨忧太会喜欢弹这种曲子。
"我能听一下那首曲子吗?"
天上嘉穗理从手机里找出了那首曲子，将耳机塞进了乙骨忧太的耳朵。
曲子播放完毕。
然后乙骨忧太就将那首歌完全复刻了出来。
????
所以说，像乙骨忧太这种，听过一遍了就能秒扒谱的天才，刚刚是怎么弹错钢琴的?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弹得很好，"乙骨忧太又补充了句，"我会好好练习的。"
...不，你已经弹得很好了。
但是这种话天上嘉穗理不会告诉乙骨。
"随便你啦。"天上嘉穗理的脚随意地来回摇晃着。
创造了乙骨忧太这个角色的人，一定很喜欢乙骨忧太。
一秒扒谱这种人设对普通人来说很逆天，但扒谱这种人设放在无奇不有的咒术世界，显得会有点鸡肋而且无用。
所有的程序都是按照具体用途创造出来的。
譬如说，天上嘉穗理就没有装载除了甜味以外的味觉程序，因为不需要装载这样味觉无用的程序，她也能发挥作用推动剧情发展。
但是乙骨不一样，他装载了像扒谱这样的几乎毫无意义的程序。
这说明创造者允许乙骨忧太拥有这样无用的程序。
天上嘉穗理能看的出来创造者对乙骨忧太的偏爱。
她只有甜味的味觉，也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与人类之间的区别，才知道原来人的世界中还有酸味，苦味，辣味，咸味，鲜味。
她也很想要甜味以外的其他味觉，虽然那无用。所以现在她也有点羡慕乙骨忧太。
无用有时候才是最昂贵的。
月光薄薄一层洒落在地面上，熠熠生辉，就像是铺满了一层银子泛着光波光。
乙骨忧太穿着那件白色衬衫，就像是在泛着银色波光的水面上弹着琴。
弹的还是天上嘉穗理挺喜欢的曲子。
他在为你弹奏---这个意识在天上嘉穗理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钢琴的琴声并不完美，太过破旧，而且无法校音准。
天上嘉穗理仍然被这一刻打动。
生活是无聊的，而且是持续性的无聊。
但是总有某一刻的快乐，某一刻的微光能让无聊的生活持续下去。
天上嘉穗理想，那一刻大概就是此刻吧。
乙骨忧太的本体曾经跟她说，想和她当朋友，现在她和乙骨忧太的复制体之间关系太过融洽了。
他们差不多是朋友了吗?
也是在这一刻，被这样的琴声包围着，天上嘉穗理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没有朋友。
听着乙骨忧太的琴声，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刚刚答应乙骨忧太留下来听他弹琴的初衷了。
她当然不是为了和乙骨忧太搞好关系，而是为了那个即将出现的二级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