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太阳从云层中露出，顾如推开弟子房房门，手挎竹篮，沿着路缓步向内门弟子住处走去。

“顾师姐，又来找徐师兄啊。”

路上遇见的男弟子眼神瞥向她的竹篮，打趣道。

顾如点头微笑回应，算是默认，路上又遇见许多弟子，见着顾如往前面走，皆一副揶揄的表情。

徐旭救了顾如，顾如又想报答他的事已经传遍全门派了，或者说是顾如刻意想让全门派知道这件事，她每天都会引人注目地跑去徐旭门前送东西，别的弟子问起，她只答：徐师兄救了我，我想报答徐师兄。

这样暧昧的回答，久而久之，大家都开始心照不宣。徐旭那边反应激烈，宣称顾师妹只是知道自己爱吃糕点，遂回报，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但同门弟子闻言皆相视一笑，表示我们都懂。

徐旭百口莫辩，无奈之下只能找自己好友沈长青诉苦。

“我觉得顾师妹没有那个意思啊。”

徐旭十分郁闷，拿着顾如昨天做的龙井茶糕往嘴里塞，茶糕味道清甜，软糯可口，吃起来让人齿颊留香。

“但所有人都这么说，甚至昨天长老都在问我了。“

说到这个，徐旭来劲儿了，咳嗽两声，模仿起昨天长老模样：“旭儿啊，我听说最近有个小师妹要对你以身相许，本来这事我不该管，但是有些东西当断则断，可不要耽误人家……”

沈长青恍若未闻，端起刚泡好的茶，浅尝了一口。

“所有人都这么说，难道我真的误会了？”

徐旭想到此处，嘴里的绿豆糕也不香了，整个人瞬间变得焉巴巴的。

沈长青头也不抬，只顾着品茗，神情冷淡：“她马上又要来了。”

“哎——”徐旭长叹，连忙往厢房另一侧走，“长青啊，你就说我不在做任务去了，帮我应付应付，那罐灵茶就归你了。”

“两罐。”

徐旭闻言瞪大双眼，身体仍诚实地往里走，“你这人！真会趁火打劫，两罐就两罐吧！”

屋外传来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沈长青站起，整理了下刚刚些许凌乱的衣服，起身往外走。

顾如今日穿的是蓝白的弟子服，许是这几日刚破镜的原因，她的气色比以往更好，双瞳剪水，素净的脸映着阳光，笑起来明眸皓齿。

但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沈长青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顾如躬身行礼，探头朝沈长青身后看去，却没有见到徐旭的影子，脸上浮现出失落。

沈长青静静地看着顾如的表情变化，内心涌起轻微的烦躁。

“徐师兄，今日不在吗？”顾如试探问道。

“不在。”沈长青移开眼，“你可以走了。”

顾如垂下头，将竹篮的盖子揭开，空气中顿时散发出糕点的甜香，篮子里面装的是她自己做的桂花糕。

“既然徐师兄不在，那这个糕点就给沈师兄吧。”

沈长青终于直直望向她。

他的眼神越过顾如捧起的竹篮，看向她的脸，她脸上还是带着笑，但笑容中带了点挫败。

这样的神情他在前世见过无数次。在那个宅子里，顾如每次都绞尽脑汁地跟他搭话，期待他能把话题聊下去，奋力地做他喜欢的吃食讨他欢心，努力地在他面前找存在感，期待他一个眼神的回望，这些沈长青都知道，但他从来都是漠然置之，于是顾如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挫败、沉郁、伤心。

顾如自裁后那段时间，他总是会梦到她。梦中她就坐在那栋已经被拆除的宅子里，抱着那束茉莉花，戚戚然地望他。

花瓣洁白如雪，殷红的血溅落在那上面，也仿佛在他心里刻下一刀。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沈长青醒来后，正值深夜，万物寂静无声，床头洒满月光，明亮的似凝结的霜。沈长青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救她，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但同样的话，同样的举动被复刻，只不过对象由他变成了徐旭。

沈长青垂眼，双手不动，没有接过竹篮的意思。

顾如仍固执地举起，满脸倔强，大有沈长青不接她就不走了的劲头。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对峙良久，沈长青忍不住冷嗤一声。

“他就在宅子里，但他不出来见你，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顾如定定地盯着沈长青，毫不退缩，“他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请当面告诉我。”

你如果喜欢我，也要当面告诉我。

顾如心里默道。

“你真是……”沈长青满脸不屑，嘴张开惯例想嘲讽几句，但看着顾如的眼神，不知想起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名奇妙。”

沈长青仿佛懒得再费口舌，伸手抢过顾如手里的竹篮，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大门“碰”地一声被关上，顾如眨了眨眼。

靠男二刺激男主果然是对的，还是得挑男主亲近的人下手才行。

顾如走出院子，露出笑容。

明天再来试试。

“啊！沈长青，你怎么告诉顾师妹我在这里，我都说了让你替我瞒着！”

徐旭逃窜出来，满脸崩溃。

沈长青神色不变，直接问道：“你到底对顾如怎么想的？”

“啊，我——”徐旭摆手，正想说没那个意思，沈长青审视地看向他，徐旭瞬间一怂，耷拉着肩。

“其实顾师妹挺好的，厨艺也很好，嗯，怎么说呢。”

徐旭红着脸看向窗外，外面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如果顾师妹真的有那个意思的话，其实，我也……”

越说，徐旭的声音越轻柔，到最后甚至微不可闻，恍若情人低语：“我也……觉得很不错，她真的，挺好的。“

“可以的话，我想同她结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