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莉莉娅指着飞梭窗外，转头朝柏时荫介绍：“看，这就是我们要去的中心星球。”

柏时荫走到窗边，看着越来越近的雾蓝色行星。

莉莉娅细心提醒他：“这里的天气和温度比防卫星球上好一些，但是一会儿下飞梭的时候还是记得穿好军服大衣，不然很容易受寒生病的。”

“嗯，我记住了，”柏时荫点点头，顺带提起这次任务的行程规划，“科长发过来的通讯信息上说我们这次要和当地巡防一起行动？”

“没错，”莉莉娅肯定了他的想法，“所以我们到站之后先去巡防队。别担心，你跟着我走就好。”

中心星球上各项科技设施军转民用配置得相当完善。

柏时荫跟着莉莉娅从军区专用通道出来的时候，呼吸了一口中心星球上冰冷的寒气，仰头看着浅白色天穹中层次分明、迅捷行驶的民用飞梭和路边刷卡即可使用的自动定位罗盘，不禁觉得自己就像个刚刚才进行社会化训练的愣头青。

“别看这些东西这么吓人，其实解释起来都很简单的，”莉莉娅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笑盈盈地掏出自己的工卡在罗盘侧面的卡槽中熟练一刷，“就是我们的军用通讯手环，军区工程院把里边能转民用的所有功能都单独设计一款大众版，然后满大街安装个遍而已。手环的生产成本太高，不是民众能消费得起的，所以只能靠这种方法来让普罗大众享受到科技成果……仔细想来这方法也挺笨，我们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忙前忙后用了七年的时间呢。”

“这样大的项目，能完整落地实在不易，”柏时荫在远苍星系时也曾经和承接军工的人员对接过，对其中辛苦情状有些了解，“能参与其中做出贡献的都是英雄。至少比起其他星系，你们真的愿意去为民众做到这些。”

莉莉娅倒是十分坦然：“没什么，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啊，为自己的家人做贡献，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几秒过后，一份当前街区的平面图投屏在半空中。

柏时荫扫了一眼地图名称：中心星球-C2区。

按照平民区网格化管理，整张地图原本应该是一块划分整齐的正方形，不知道为什么，东南角却有很大的一块红区，让整张荧蓝色地图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了将近四分之一，令人非常不适。

“巡防队离这里还有三条街，已经很近了，”莉莉娅抬手指了一个非常靠近东南角红区附近的月白色罗盘锚点，“我们现在在这里。”

柏时荫抬头看着地图，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是要去红区和蓝区交界处吗？巡防队在那里？”

“严谨地说，是临时被安排在那里驻防，”莉莉娅在投屏上迅速点了几下之后退出地图，云淡风轻地解释，“看到刚刚的红区了吗？几周前我们在那片地区内发现了叛军残党和他们的实验室，结果对方发动自杀式袭击，不仅整片区域被炸毁，还导致了实验残渣泄露，那片地方变成了存在高度辐射的污染区。爆炸当时科长和调查科的好几名战友们都在，回去之后所有Beta战友都发生了很痛苦的基因突变，要不是傅娴大人把科研团里最近刚刚加入的一个新人拽过来做紧急处理，他们恐怕会经历第三次性征分化，但是人类现在的基因承受能力是不可能扛过三次分化的，后果可想而知……这些科学狂人的研究，算是真正触及到目前科研伦理的边界了。”

“我来到这里的第一晚曾经见过科长，”柏时荫回忆起了自己和帕特里夏的对话，“她当时跟我说，她差点从Beta变成Alpha。”

莉莉娅转身辨明方向之后，选定某条街道慢慢向前走，抬手招呼柏时荫跟上：“对，这种残渣污染只对基因相对稳定的Beta生效显著，早就分化过的Alpha和Omega受到的影响极其轻微。所以，最近派到这边出任务的都是这两种分化性别的军官，这一次才轮到你和我。待会儿到了巡防队附近，我们也要注意观察，如果发现有没及时了解过内情、想要贸然进出污染区的民众，必须认真检测分化性别，确认未携带污染源才能放行。”

柏时荫点点头：“我记住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在一处街角停下脚步。

其实走到这里，他们就已经能够察觉到空气中存在的浅淡化学气味和沉重的金属辐射感了。

“这个路口向右一拐就是污染区，”莉莉娅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发绳将自己的浅棕色披发利落盘起，“巡防队作为我们派到污染边缘带的前哨，最近牺牲的人数不少，等一会儿在进入废弃实验室的途中，我们如果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手环或者军用工具，记得收集一下，上边残留的生物信息也是检测战友身份的重要凭证。另外，污染区范围很大，包括一部分地下通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判断是否有未撤离的叛军残党，记得万事小心。”

“好。”

两人转过街角，入眼满目疮痍，广厦不再，仅剩下受到严重侵蚀扭曲的巨型金属架构和堆积如山的废料残骸，伴着满地凝成硬冰的血水和泥水，掩埋在终年难息的深雪之下。

巨大而鲜红的“污染区”警示牌下，几名穿着黛青色连体工装服的巡防队成员围在一起，或蹲或站，正在地上的一堆杂物中挑拣着什么。

有一个留着半长黑发扎着小辫的巡防队成员极其警觉，在两人转过街角刚走出两三步的时候就用余光察觉到了他们的接近，唰一声站起身来，掏枪转头对准柏时荫和莉莉娅，迅速扫了一眼他们的军服，才明显松了一口气，单手关上离子枪的保险，笑着抬手招了招：“你们是调查科的战友吧？欢迎欢迎。”

声音却极其厚重，和外貌年龄严重不符。

其他埋首于地上那堆东西的巡防队员转头看了看他们，也笑着朝两人招了招手之后才又继续进行手上的翻找工作。

莉莉娅似乎认识那个扎小辫的，大步走上前去，朝对方的胸口砸上一拳：“好久不见，你个死人幌子跟我装什么客套。”

“哎哟，我哪儿敢呢，小姑奶奶，”那个巡防队员笑眯眯单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兜头扣在莉莉娅头顶，三两下揉乱了她的头发，“我眼镜儿刚才在出任务的时候被砸丢了，这不兄弟们替我翻着呢，幸亏你挑这个道儿走我能看清你们的穿着，不然一梭子打出去，回家之后我妈不得把我剥皮拆骨啊。”

莉莉娅翻了个白眼，抬手下了他的枪插进自己腰间：“好啊，那这把枪今天就先归我玩玩吧。”

“行行行，别玩坏了啊，”巡防队员应付完她之后，抬眼朝柏时荫点点头，“今天这位和你结伴来出任务的姑娘倒是文静。在下C区第三巡防队队长杨永安，欢迎来到中心星球。小姐怎么称呼？”

柏时荫望着对方深沉的灰色眼瞳，从容开口自我介绍：“我叫柏时荫，少尉军衔，幸会。”

下一秒，他就满意地看到对方脸上彬彬有礼的表情裂开了。

“噗——哈哈哈哈——”

一直在偷听的其他巡防队成员也笑倒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杨永安嘴叼玫瑰抛媚眼）嗨，美女

（柏时荫）……

所以说嘛，一旦摘下眼镜人畜不分的话，就暂时不要乱认人为好，往那儿一站至少让下属笑话三个月。

莉莉娅是被杨永安家收养的战场遗孤，和杨永安是青梅竹马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