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装糊涂已经没有意义了。您利用职务之便探听并传递尚未颁布的军部手令，人证物证确凿无疑，”女少校并没有因为她的不配合而烦躁不已，只是面色平静地向她展示了一下桌上的各色案卷和供词，慢悠悠接着说，“您本人的叛国罪已经敲定，如果抵死不认的话只会徒增痛苦。但是您依然有着相当程度的选择空间，如果有明确的揭发行为……”

够了，已经足够了。

对方只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挖掘出更深的关系而已。

妮娜松了口气，开始破罐子破摔地自爆，但求速死：“并没有什么人指使我窃取这些信息，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花钱大手大脚而已，我柜子里那些珠宝和黄金你们应该都收走了吧？看到那些还不明白吗？我作为一个秘书，发下来的工资根本不够支撑我喜爱上层阶级社会上那些有钱人的爱好，要想来点灰色收入的话，从日常接触过的文件里动手买卖是再便捷不过的事情。要不是现在一直在打仗，我完全有自信不被你们发现……”

单面玻璃另一侧的房间里，席如诗的几个副官一听她这样狂妄自大的发言，纷纷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要不是为了试探出她身后势力的深浅和态度，这女人根本不会有到这儿来受审的机会好么？直接下狱一关，连明早的太阳都不会让她看见。

“她现在求死的态度也太明显了，中将为什么还留着她？”一个心思比较细腻的副官抬手挠了挠头，“今晚还有好几个呢。”

“那几个一会儿到了时间，你们就自己分组去审，”时任警卫队长的帕特里夏出言提议，她在这些人里目前军衔最高，“中将是想要等到对面彻底亮明态度。这个女人还有一点用处没榨干净呢。”

其余几个不明就里的副官莫名其妙：“什么用处？”

帕特里夏乜了他们一眼，摇头叹息：“跟你我没有关系的事情，不要多问。知道越多越容易死，这点觉悟还用我教你们？”

刑房里，穿着少校军衔外衣的席如诗还在拖时间，耳机里连的是军部那边的下属通讯频道，那边说路德维希已经知道妮娜被抓的事情了，刚刚出去打了好几个通讯，不确定会不会本人亲自来这里旁听她受审。

下属还没汇报完，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出来：“席中将。”

席如诗心神一震，望着对面仍在喋喋不休作死的女人的目光动了动。

“……对了，少校女士，”妮娜略带嘲讽地盯着席如诗，“您应该是席中将的手下吧？”

席如诗暗暗挺直脊背，不轻不重地回应了一声：“……嗯。”

妮娜找到了求死的新方向：“那你们最敬爱的席中将，知道她丈夫在外面找了情人的事情吗？”

耳机里，苍老的声音谆谆叮嘱：“如果少将真的打算走他家族里给他安排的道路，您应该知道结果，对吧？”

席如诗抿了抿唇，皱眉良久，说：“他不会的。”

“不会的？哈哈哈……”妮娜夸张地大笑，“那如果我说，那个情人就是我呢？”

这还不够吗？我都已经装得这么疯癫狼狈了。

妮娜疲惫地想。

我只是想快点死在这里而已，被放弃还好，要是他们觉得少将对我的感情还有可利用空间的话，我再回到那里去，等着我的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生活啊。

原来在解脱和地狱之间相隔的，是这样痛苦的精神凌迟吗……

明明当初分化成Omega的时候自己还很高兴来着。

眼泪顺着僵硬的眼角流下，妮娜的双眼中早已没有了神彩。

原来这样的基因并不是命运的赐福，而是诅咒啊。

席如诗静静听着耳边老者传递的指示，一边评估着对面女人的状态。

那样无望的目光，和她年轻时曾经在观刑场上看见的死囚一样。

她何尝不知在这里死亡才是解脱。她也想给对方一个痛快。

但是，对面的棋手迟迟不现身，实在让人火大。

“刚刚已经得到消息了，中将，”老者将通讯归还给她的下属之后，耳边的说话声重新变得年轻而迅速，“路德维希少将带了几个人，应该是要亲自去一趟……看样子，很是重视呢。”

“……很好，”席如诗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妮娜身上，无悲无喜，“那实在是太好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妮娜简直出离地恼怒了，“你的上司听到你这样的评价，真该冲过来给你一个耳光！”

席如诗一听到她这样回答，被逗得笑了一声，心里实在觉得可惜：“她不会的，她来之后甚至不会抽你耳光，情人小姐。”

妮娜皱眉盯着她，满腹狐疑。

席如诗抬手脱下了自己的少校外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左胸上挂着的正是前不久议会刚刚颁发给她的金穗奖章，为表彰她在后备战场上及时发现敌军绕后偷袭、间接保护了近六千人的生命安全。

帝国近几十年间独一份的荣耀和机遇，一点也造不了假。

席如诗慢慢从长桌之后绕过来，后腰倚在桌角，对着尚在怔忡的女人慢条斯理地自我介绍：“你好，妮娜·罗德里克小姐。初次见面，我就是席如诗，你口中那个应该冲过来打人耳光的中将。”

“什么……”妮娜肉眼可见地浑身发抖起来。

随后，她开始拼命挣扎着向前挣动，哭泣着大声乞求：“求求您快点杀了我！求求您！”

女人凄厉的哭声传到另一边房间里，将在这边旁听的副官们齐齐镇住。

“……很抱歉，我不能，”席如诗皱眉摇头，面上全是无奈，缓缓解释，“我的丈夫带人已经在路上了，还请您稍等一会儿。”

谁承想一听到这个消息，妮娜更加激动起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回去？”席如诗追问，“请您冷静一下……”

妮娜却看着她拼命摇头，依然绝望地强调：“我不要回去……”

席如诗明白了，这就是她不能交代的信息。

算了，又不是没办法自己查到，还是放她上路吧。

“问询暂时结束了，罗德里克小姐，”席如诗对着单向玻璃做了一个手势，很快有人送来了一个纸杯，里面是普通的热水，“您可以简单休息一下。我想要弄清的事情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取，您只需要在这儿再待上一会儿，我相信您就可以得到您心目中期待的结局。”

妮娜喝了一口水，涩然发问：“……真的吗？”

“我向您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妮娜（泪流满面）：我只是想死啊……

经过改动的妮娜终于不再是工具人，但是命运却更加悲惨了呢（无奈扶额），我真是个后妈，明明这篇文最开始的定位是简单甜甜甜的啊（掀桌！），我怎么总是会把一个很简单的故事扩展成群像正剧来写啊啊啊啊（疯狂ing）

还是赶快从不好的记忆里写出去吧，柏少尉和席上将的爱情部分还是很happy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