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姓沈。”
沈衡摇头，他看着少女忙碌的身影，健康活跃的身影中充盈着向上蓬勃的力量，他疑惑，为什么生活如此困苦、落差如此巨大的情况下，还保持着积极向上的状态？
要开口做自我介绍的心在这一刻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沈衡竟然默认了槐溪庄小厮的身份。
听到说肉丸兄不姓沈，杨玖松了一口气，总感觉和那小子解除口头婚约要经受一些刁难。
“你家公子明天在家的吧，槐溪庄的老家人说最近都在的？”
沈衡觉得站着看杨玖干活不妥当，他索性蹲下来帮忙，抓了一把干草要送过去。
“草不经烧，是引火用的，要旁边的秸秆。”
杨玖奇怪地看了眼凑过来的沈衡，只觉得这家伙处处透着奇怪，说是小厮吧，身上没那种曲意逢迎、笑脸迎人的气质；说是公子吧，蹙眉郁结、心事难解的样子不像生活如意的。
既然不说明，那杨玖索性装糊涂，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有个大个子挡风，效果果然比弟弟好，火苗很容易就稳住了。
接过了秸秆，杨玖再问，“你家公子明天在家吗？”
沈衡刚才是在想怎么回答，还未想好措辞，听到杨玖再度问，他的嘴巴快过了脑子，说道：“他出去了，要过段时间回来……”
说完后微微懊恼地蹙眉，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杨玖，见到清凌凌的眼神看来，顿时觉得欺骗她的自己无所遁形。
有心想改口，可不知如何开口。
他垂眸视线落在了舔着锅底的火舌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懂为什么自己如此左右为难，把自己置入了尴尬境地。
“姑娘，实在是抱歉……”
“不知道你们谁说的准了，那能不能托你给你家公子写个信或者带个口信也行啊，让他不要像个冥顽不灵的老夫子，做书呆子的行径。”杨玖和他同时开口，把要说的说了才反应过来对方也开口了，连忙说：“你先说。”
沈衡，“……”
你都先说了，你还骂我书呆子。
“你指的是你爹爹昏厥之前提到的婚约？”
“对！”杨玖重重点头，说到这个她可有太多话要说了，“那时候我爹爹性命垂危，不放心我们姐弟三个，不得不做出这样挟恩图报的行为，这是不对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救之人也表达了感恩，就没必要还要让对方遵守这种约定，毕竟婚姻是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怎么能够因为报恩就把自己卖了，对吧？”
沈衡用力地抿着嘴唇没吭声。
“我知道你做不得主，这还是要看你家公子的，所以你写封信给他，让他忙完手上的事情尽快回来，我们找几个见证人，把这件事情说开了，婚事就算了。”杨玖往炉子底下塞了一把秸秆，笑着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之，需父母命，更需彼此情投意合，我和你家公子既不认识、又不相知，而且身份悬殊太大，我就是个乡野村姑，你家公子有大宅、田产、童仆，我猜不到身份，肯定不会低的，没必要和我这小村姑死磕。”
“我不是重身份之别的人。”
杨玖翻了个白眼，“你又不能够代表你家公子。”
“我……”
“行了，他不重视，难道他的父母家人就能够坦然受之吗，找个乡野村姑当家庭主母这可能吗？”杨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衡，“我可是不做妾的，我家虽是乡野庶民，但吃喝不愁，我爹现在渐渐好起来了，日后日子哪怕艰难只要人在就不会太差，犯不着贱卖自身做个小妾、外室、通房……别和我说什么良家妾，那也是妾，己身自由都交付到了他人手中，让生则生、让死则死的。”
沈衡无声地笑了笑，笑容中尽是与年级不同的愤懑与自嘲。
“你说得对，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应该你说，而是等你爹好转了你爹亲自来提。”
杨玖觉得自己腿蹲麻了，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气得瞪眼，“敢情我叭叭叭地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这么一句。”
沈衡虚扶了一下，“你就说是不是吧？这件事哪怕我们这边同意了，你请了族中长辈做见证，也不是你一个女娘说婚约不作数就不作数的，仍然需要你爹的首肯。”
“好气。”杨玖朝着窝棚里面喊，“爹，你看呀，这都什么事儿！”
沈衡莞尔，眉宇间的郁郁之色消减了不少，似拨云见日，朝朝朗朗，杨玖看了只觉得赏心悦目，好看的见太多，电视打开哪个不是俊男美女，但这么出尘的确实少见，还是纯天然的！
“你家公子有你长得好吗？”
沈衡收起了笑容，“为何这么问？”
“如果长得比你还好，我想……”
婚事还是考虑下的嘛~
杨玖没有说出口，但她笑眉笑眼的样子和说了也没甚差别。
沈衡眉头立刻皱了，“肤浅，容貌不过外在皮相，会随岁月老去，一个人的品性更重要。”
杨玖说：“长得好看的就是会得到许多区别对待，最起码，吵架的时候看在对方一张好脸上，我也能够少气两分。”
沈衡，“……”
他没想到杨玖竟然说出如此歪理，当下就要轻斥。
“大丫。”
伴随着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从小路跑过来，是二婶，“大丫，你爷爷摔跤了，现在不大好，快随我去看看！”
杨玖站了起来，“怎么摔的？爷爷身子骨挺好的啊，怎么摔一跤就不大好了。”
“年纪大了就最怕摔，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但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在身边的好，你二叔已经去找你弟你妹了。”
“大丫你快去看看，别耽误了。”
张叔说：“你爹这里有我在，幸好没走，这都什么事儿啊。”
杨玖哪怕心疑二叔二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但事关老人，一个孝字压下来也够她受的，去看看无妨。
二婶在前面走，越走越快，杨玖喊着，“二婶，你慢点啊。”
二婶头也不回地说：“人命关天呢，我怕慢了就见不到了。”
杨玖心头跳了一下，难不成杨老头真的不行了？
看向旁边跟着自己的青年，“你这是？”
“我随你去看看，杨叔于我家有恩，他的父亲出事，我不知道倒罢了，知道了肯定要去探望一下的。”
杨玖。“行吧，但别乱说话。”
沈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