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发现泛白找他的频率越来越勤快了。

起初是一天买一次，现在一天要买三次灵石。

销量上升了，沈陆自然很开心，但他搞不懂泛白要那么多灵石的原因是什么。

只有泛白知道，他是想趁买灵石的机会多和沈陆交流交流。

他不清楚沈陆喜欢什么，也不清楚要怎样才能和沈陆交好，想了想，只能成为沈陆的大客户了。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关注了灵石小卖部的微博账号。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被沈陆所吸引。

这些事，沈店长自然是不知道的。

喜欢的心情一度超过了所有的心情，让他茶不思饭不想，每天都在等待沈陆的微博更新，想看到沈陆最新的照片。

当然，他也会去看那些购物的返图，试图从里面照出沈店长的蛛丝马迹。

他不是那种会偷偷摸摸喜欢一个人，跟踪一个人的变态。

他只是有些不知道，如果喜欢沈店长，要如何表达，如何交好。

他社恐，没有恋爱经验，也没有什么现实朋友，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近自己喜欢的人。

他就这么爱慕了许久，想要迈出一步，又缩回了自己的脚。

社恐的自己如果真的出门，也会被沈店长讨厌的吧。

倒不如说，他做不到真的出门。

他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在网络上和沈陆进行第一次接触。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爱慕的心还在增长。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

“我能去线下看看你吗？”

消息刚刚发出去，又被他撤回了。

可是沈陆看到了。

沈陆立马回了一句——

“当然可以。”

“倒不如说一直很期待你来。”

“挺想看看黑客现实长什么样。”

沈陆很好，很温柔。

但在以往泛白和他人的交往经验中，重度社恐几乎让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怪人。

他有些害怕，没有回复。

对方却说——

“想来就来吧，很忙的话也会一直给你送灵石的。”

泛白的手在键盘上颤抖，他终于发出了一句话。

“沈店长，我不是那么开朗的人，你看我在网络世界可以侃侃而谈，但在现实世界只是一个说几句话就会紧张，想要换个星球生活的社恐者。”

“没想到吧.jpg”

“我很久没出过门了。”

“瘫倒.jpg”

泛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他想撤回，但又觉得沈陆肯定已经看到了。

回复很快到来。

“但你想来看我，想来店铺，对不对？”

泛白发了个“嗯.jpg”的表情包。

沈陆那边终于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一直用无人机也不上门了。

他本来以为是对方忙，现在才知道，他可能不太喜欢人多的环境。

但是看起来，对方很想来线下。

沈陆觉得自己可以尽力所能及的事。

“我们店铺大部分人都戴着面具，你也戴着面具来吧，没有人会知道你的真容。”

“如果真的害怕，那就一直低头，用手机和我聊天也行，我不会强求你一定要和我说话。”

“只要你能来店铺不就可以了吗？”

泛白静静地看着沈陆那些回复。

沈陆的温柔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第二天，泛白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最后还是戴着面具，口罩和帽子出门了。

泛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拿着手机，他把沈陆说的那些话截屏当做了壁纸，鼓起勇气走出了房门。

出门之后他就后悔了，外面人好多。

他只能不断暗示自己，沈陆在等他。

一路御剑，穿过重重的人群，泛白终于到了沈陆店铺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线下见到沈陆的店铺，不算很大，但也有一定规模。外面有一个沈陆手写的小黑板，上面写着中级灵石仍然在特价期。

泛白低下头，注视着那个黑板很久。

不少人走过他，进去购物。

而他却紧张了。

怎么办，进去，是不是要和店长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店长发消息说，“我来了。”

很快，一位棕色头发的青年从店铺里出来，四处张望。

泛白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澄澈，干净，像是清透的宝石。

对方的脸很温和，在阳光下泛着一层金光，显得有一种神性。

泛白看呆了，他一瞬间已经忘了自己置身人群当中。

他抬起手，朝沈陆挥了挥。

这不挥不要紧，一挥，对方马上就认出了他来。

泛白能感觉到一个棕色卷发的天使似乎在带着微笑缓缓向他走来。

这时候要说什么，一定要开口说什么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沈陆走到了他身边，“你是泛白，对吧？”

泛白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的他本能说了句，“你好。”

“你好呀。怎么站在门口，带你进去里面逛逛，我给你介绍一下货架上的灵石。”

泛白机械地跟着沈陆进去，后续要说什么，他想不出来。

他承认，现在他的语言中枢已经出现了混乱，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他想要开口说话，但最终还是说不出口，于是在手机里发，“抱歉，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陆看了一眼手机，朝他笑了笑。

“没关系，你有什么要求在手机里和我说就行，如果没有，保持沉默也行，我会带你逛我们店铺的。”

泛白以前的经历都是，他不开口，朋友觉得他闷，他开口，朋友也觉得他闷。

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木讷无趣自闭的人。

也因此，泛白觉得自己必须要说话，不能给喜欢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起码要开口打个招呼什么的。

可沈陆不一样，呆在沈陆身边，不打招呼可以，一句话不说也可以。

泛白没感觉到沈陆在讨厌他。

沈陆一路带着泛白把那些货架都逛了一下，泛白给购物车添加了好多零食。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线下购物了，好久没有感受到商品从货架上被自己拿下来，扔进购物车的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宅在家里，是因为享受宅的过程。

但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他感觉自己还是需要感受线下真实的生活，投入热闹的人间。

只是很多时候，他做不到。

过往糟糕的社交经验以及各种来自亲戚的打压，让他越来越没办法正常在线下何人交流。

一旦习惯了网络交流，线下交流的功能就越来越退化，以至于他很难迈出这一步。

沈陆却给了他足够的包容。

他提着购物篮去付款，华沐给他结算，“先生你好，一共5银币。”

他有些慌张地打开自己的网络支付码，沈陆却在旁边开口，“没关系，他买了很多灵石，这篮子里面的让我来结吧。”

泛白呆住了。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谢谢。”

“没关系，你能线下过来，我很开心。怎么样，感觉店铺装修得还好吧？”沈陆朝他笑着。

泛白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心跳跳得特别快，满脑子都在叫嚣着喜欢。

甚至说，比之前更喜欢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一次往往很困难，但只要得到了正向的反馈，好像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泛白虽然还是害怕出门，但却想着要每天坚持来见沈陆。

他本来一切都要通过手机聊天说话，现在因为对沈陆更加熟悉，说的话也更多了，来逛店铺也不需要沈陆陪着了，他可以自己一个人把东西买好，然后找到沈陆聊两句，结账。

起初，他对沈陆说的只有，“沈店长你好”、“沈店长再见”。

后来，他开始渐渐地努力打开话题，他会说，“今天天气不错”、“昨天买到的灵石很好吃”。

这都不是什么有趣的聊天，但沈陆都会认真回应。

泛白发现，自己好像也是可以交到线下的朋友的。

尽管他还是那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天，他又来见沈陆了，却看到沈陆和方惊雨聊得很开心。

方惊雨似乎在说什么关于实验室的话题，沈陆在旁边附和。

不怎么微笑的人脸上有着笑意，经常微笑的人脸上笑意更浓。

谁看了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壁人。

他其实很久之前就知道方惊雨，对方很强，还有不少微博粉丝磕他们两位的CP。

他自然是磕不起来，但他似乎很少见得沈陆如此柔和放松的样子。

仿佛卸掉了店长的一切责任。

他有些失落，想要离开，却被沈陆发现了，沈陆朝着他挥了挥手，和他打招呼。

泛白打起精神和沈陆打了个招呼，然后买完东西迅速逃离了，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路上，他打开自己的wx，看着沈陆的聊天框，终于鼓起勇气，输入了一行句子——

“沈店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那个，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也知道的，你长得那么好看，感觉有很多人会喜欢你。”

泛白觉得自己越找补越奇怪，只好发了表情缓解尴尬，“猫猫困惑.jpg”。

沈陆本来在和方惊雨聊天，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认真地想了想，回复了一句——

“抱歉，这个问题我需要想想。”

泛白有些无端地失落。

晚上，他打开了自己的虚拟主播账号，和大家分享这件事。

“我不是说一直都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吗？然后呢，今天去见他，看到他和别人有说有笑，心里凉了大半。”

那个live2d形象非常地悲伤。

“诶？主播不是说重度社恐吗？主播出门了吗？”

泛白认真地回复，“嗯，因为想见他的关系，最近都在出门。感觉只要是去见他，出门的体验就不会很坏。”

“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把主播给拐了。”

“嗯，之前也说过，他是个很好很温柔很漂亮的人。”泛白朝着屏幕微笑，“怎么说呢，我觉得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交集，但他却帮助我克服了重重困难，让我成功成为了他的朋友。”

“哇，听起来就好浪漫。”

“对方知道你喜欢他吗？”

“他认识我也就十几天，我觉得现在不是告白的时机。更何况你们也知道主播是社恐，怎么可能轻易就说喜欢。”

泛白想了想，“倒不如说，围在他身边的人太多了，他们都比我优秀。”

“喜欢还是要主动说出口的！”

“喜欢要努力表达出来！”

泛白也知道要努力说出口啊，只是，哪有那么简单。

他这么想着，手机又突然收到了沈陆的消息。

“白天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我想，我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