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有些困惑，他本能觉得这应该是沈店长干的，但是沈店长应该没这个本事。

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好，我叫【深白】，是一个情报贩子。因为某些情况，我决定回报社会，帮助失足少年重回正轨。”

很快，她又发了一条。

“比如说你。”

“失足少年”？他都多少岁了，还少年呢，叫老大叔才对吧。

他回了一条消息——

“我不认识你。”

“我们之前肯定见过面。”对方很笃定，在她还是黑渊的期间，她见过了太多的人。

那时候她就知道了彼岸花的事，不过她没有特别去关注，失足少年每年都有那么多，她照顾不过来。

彼岸花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卖的什么药。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一笔一百银币的打款。

这笔钱足够买两千个低级灵石，够他弟弟五个月的医疗费。

那边发了个消息过来——“聊表诚意。”

他慌了，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为什么又要无来由地帮他。

“我不认识你，这笔钱我会退回给你。”

“小朋友，我之所以资助你弟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其他人。”

“作为情报贩子，我也算挣了不少钱，我愿意承担你弟弟的医疗费。”

“相对应的，我希望你收下这笔恩惠后，能够心无旁骛地帮助沈陆。”

沈陆？

对了，是沈店长。

他怎么会认识这么有钱的情报贩子。

对方还称呼他小朋友。

他明明已经活了六七十年了。

他看着那笔钱，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很感激有人愿意帮他，银行卡收到短信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但他脑子很乱。

他觉得现在不是能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收下吧，你身体状况不好，还要照顾弟弟，很容易冲动办事。”

“我想解决了你弟弟的资金问题后，起码能让你身上枷锁没那么沉重。”

“也算是我回馈社会吧。”

这是【深白】发的最后几句话。

彼岸花想了想，看了看时间，是时候要去和石斛碰面了。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之前，他却觉得心一直悬着。

终于，他还是拿出了手机，从里面找到一个号码，试着拨通了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慵懒的语气似乎是刚刚被这通电话吵醒，“彼岸花？”

“是我。”彼岸花言简意赅，“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你说。”

“你昨晚让我放窃听器这个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彼岸花开口。

“为什么？”

“好吧，”彼岸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有所保留，因为我想在两方周旋，保护自己的命。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弟弟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和沈陆站在一边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仿佛沈陆这个人天然就会形成一种磁场，吸引着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所以我会告诉你，就算放了窃听器在石斛附近，他也不会在那个地方谈交易。他们有一个地下室，那个地方是我进不去的。”

“如果放在石斛身上呢？”

“不行，他很灵敏，我和他肢体接触不能太多，而且这东西在他身上太容易被发现，一旦发现就是灭顶之灾。”

沈陆沉默了。

“让我想想其他办法。”

“我有办法。”彼岸花开口，“我知道他们黑市商人为了保证不会出现‘背叛’，对每笔交易都会进行记录，签订带有灵力的不易更改的合同。

“如果我们能把合同拿到手，就能拿到一手的证据。”

“合同？这种交易也能记录下来吗？万一被人查到怎么办？”

“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彼岸花一笑，“在黑市中，背叛比泄露更危险。每一笔交易都是染着血的，不能轻易出现问题。”

彼岸花这个笑有自嘲的意思，毕竟他已经成为了那个“背叛者”。

沈陆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彼岸花对他毫无保留地说这些。

他觉得彼岸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无从得知。

他开口说，“但合同这种东西不是轻易能拿到的。”

“确实，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先按兵不动，打探一下合同的事。”

沈陆终于还是把心里的困惑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很简单，因为我已经是‘你们的人’了。”

彼岸花想了想那笔钱，又想了想弟弟的话，觉得自己心里已经默默地做出了决定。

过段时间，他到了“暗域”。

暗域是一个黑市交易所，外面以咖啡厅为幌子，里面则是一个小型的地下城市。

不少人晚上都会到这里进行交易，这里也是灵石协会默许了的地方。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咖啡厅，推开暗门，进入“暗域”里。

现在是早上，人不多，只有一些小贩在里面卖货，那些小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玩手机去了。

他一路越过那些人，来到“暗域”最深处的地底，走到了石斛的面前。

石斛戴着面具，瞥了一眼他，指了指自己摊位上的一本书，没有多说什么。

彼岸花把那本书拿起来，翻了翻，里面被掏空了，放着一个信封，还有一盒药剂，药剂盒子是不透明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信封里面是银币，他知道，但这个药剂要做什么，他不清楚。

他大概明白这是他的下一个任务。

石斛在他耳边轻声开口，说出了送货的地址和时间。

彼岸花点了点头，把书合上，放到自己身后的背包里，戴上自己的黑色斗篷帽子，准备离开。

蓦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转了身，开口问，“我最近有点缺钱，能不能给我安排更多的任务？”

*

沈陆接完电话，决定未来一段时间停止营业，理由是“进行整改”。

实际上则是拖延华沐寄送样品的时间。

如果能在拖延时间内拿到合同，他们算是彻底掌握了线索。

他觉得彼岸花对他的态度确实有所变化，一开始还是有些防备，现在却是毫无保留的样子。

他是能听出来彼岸花话语里的真诚。

刚好不营业，沈陆于是就带着华沐来了游乐场，一方面能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让华沐体验一下人类社会的快乐。

华沐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眼睛亮得冒光，每见到一个娱乐设施都会摇着沈陆的衣摆，开口问，“我能上去玩吗？”

沈陆真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粘人的猫，也就开口说，“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那你呢？不去玩吗？”华沐看着坐在游乐场长椅的沈陆。

眼前的人低着头，棕色的卷毛盖住了一部分视线，让他猜不透沈陆在想什么。

沈陆没有抬头，只是开口说，“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去玩吧。”

华沐本来想在旁边等沈陆的，但看到周围五光十色的风景，还是忍不住被吸引，跑去排队了。

论心智，华沐应该还算是个正爱玩的少年。

沈陆低着头，他看的手机屏幕里是李清星的号码。

他一直摸索着屏幕，迟迟没有打过去。

他心里其实在犹豫，他感觉李清星应该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不应该把他卷进来。毕竟他总觉得李清星在门派里的身份也并不做好。

但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思索了半天，结果没想到李清星先打了过来。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接通。

“沈店长，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轻，似乎是特意找了个不会被人偷听到的角落。

沈陆觉得自己遇到的都是聪明人，他还没开口问，对方先找了上门。

“我觉得你应该会有的，毕竟我这边也查到了一些事情。不需要顾虑我，直接问吧。”

沈陆终于开了口，“你们青云宗是不是有人专门从事黑市生意？”

对方似乎猜到了什么，“之前的事，和我们黑市链有关系？”

李清星似乎没想到对方已经调查到了这个程度。

他知道的并不比沈陆多，毕竟周围有太多双眼睛想让他下台。

“嗯。”沈陆开口，“我不会把你卷进来，但我想要了解一些信息。我问过了情报贩子，有些信息他们也无从得知，你是内部人员，可能懂得比他们多。”

沈陆感觉李清星在内部似乎也不太受待见，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对方沉默了两秒，开口说，“你问吧。”

“你知道‘石斛’吗？”

对方没回话，似乎是默认了。

沈陆又问了一句，“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对方顿了顿，开口说，“这件事会有风险，如果可以，我想劝你就此收手，别调查下去了，可能会没命。”

沈陆开口说，“我要开店。”

“我可以给你换个地方继续开，在我旗下管理的地方，比现在的位置更大更好，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

李清星的提议很好，如果是他刚来的时候，有李清星这样的帮助，他肯定毫不犹豫答应。

但他现在已经在福佑商业街成长了起来，他想守住周围的顾客，也想——

他脑袋里浮现了方惊雨的脸。

那张俊秀的脸似乎刻在了他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呆在方惊雨身边。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沈陆也难以相信，不知何时方惊雨已经成为了那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我还是想继续在这里营业下去。”

这通电话总是沉默，不是对方沉默，就是他沉默。

现在，又是对方沉默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