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真不清楚为什么方惊雨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方惊雨到底听到了多少。
他只知道，对方饶有兴致地加入了造假视频的编写里。
方惊雨有几个要求：
1.威胁人要表演得足够狠。
2.沈陆要反抗，反抗得越狠越好。
3.方惊雨要加入陈柒他们，戴着面具，假扮成他们的大师兄。
沈陆觉得房东给的要求很合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房东也会加入他们这场闹剧里。
总觉得怪怪的。
在进行模拟练习之前，方惊雨把他叫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沈陆乖乖地跟了过去，不知道方惊雨要说些什么。
“陆，我当然会选择支持你。但是，你真的想好了要加入这个协会么？”方惊雨开口。
沈陆大概知道方惊雨问这个问题，不是真的想知道他是否要加入这个协会，而是想知道他的态度。
协会是垄断企业，加入之后还有各种条条框框，说不定还会助纣为虐。
沈陆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点了点头，“嗯，我需要这个协会的认可，给我带来足够的客流量。
“但是我不会全然遵守协会的规则，比如说受排挤的人就无法购买到灵石，又或者是每个月交上巨额的会费。
“我会自己筛选自己的顾客，也会找到和灵石协会周旋的办法。我有我自己的底线和准则，就算加入了协会，我也不会和他们为伍。”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对他而言，他表面上会遵从灵石协会的规定，背地里还是会按照自己的准则去做事。
不能给被协会排挤的人卖灵石，他就偷偷卖，大不了拜托物业删除相关资料。
关于巨额会费，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灵石协会也不差他一个人的钱。
方惊雨细不可闻地笑了笑，“想从灵石协会那拿到好处，这可不是你想不和他们为伍就能不和他们为伍的。
“你不害怕会被他们发现么？”
沈陆耸了耸肩，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店铺发展下去，如果不加入他们协会，迟早也会被他们协会盯上。
“还不如现在加入他们协会，就算未来被他们发现了我违背规则，我也利用了他们的认可给我的店铺做宣传，增加了客流量，想来是赚的。”
方惊雨得到了还算不错的答案。
他这个租客确实很有趣，从碰面那一瞬间，他就觉得他很不一样。
“你很大胆。”
沈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面对的全是危险。
“我已经准备在这个世界里开灵石店了，就需要承担这样的风险。更何况，我也不是不会退出他们协会，未来有能力和他们抗衡的时候，我会考虑退出的。
“等我拥有了足够的能力，足够保护自己，把店铺的口碑打了出去，获得了值得信任我的老顾客，那时候，我想我也没有继续在协会待下去的必要。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店铺长久地活在灵石协会的阴影当中。
“我渴望不久之后的未来，可以打破灵石协会统治的局面，让所有人都能买到物美价廉的灵石，所有人都能拥有修仙的权利。”
方惊雨有些讶异，这比他想象中的答案还要震惊。
他有想过，在这个社会建立新的秩序，不再让修仙的权利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
但灵石协会已经统治了数千年，老的秩序像是烙印一样刻在所有人心里，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可是沈陆开口了。
沈陆没有怎么修过仙，只有一腔热血和一堆低等灵石。
要和社会机制叫板，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但方惊雨不知为何，就是愿意保护他，保护他的理想逐渐成长。
毕竟，谁也不知道沈陆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沈陆有着可靠的灵石供应渠道，在这个灵石近乎被协会垄断的世界里，他说不定还真的有这个能力呢？
沈陆愿意去做，那他就愿意去赌。
方惊雨望着沈陆，“我相信你。”
聊完这段之后，他们就开始模拟练习了。
陈柒把大部分师兄师姐都叫来了。
他们一群人中，方惊雨戴着面具和斗篷走在最前面，陈柒几位跟在后面。
一边跟还一边在说话。
“大师兄，就是这家店。”
“我看到消息了，他们店里有灵石！而且没加入灵石协会。”
“大师兄，这是唯一救我们师傅的机会了，只能放手一搏了。”
方惊雨闲庭信步地走入了店铺，望向了正在积极迎客的沈陆。
沈陆看到有人来，马上开口，“你们是来买东西吗？我们这还没开业……”
方惊雨开口，“你货架上的是灵石？”
“啊，虽然外表有些奇怪，但它确实是灵石。”沈陆说着，拆开了一包已经没有灵力的辣条（演习道具），放到方惊雨的手里，“你看看。”
方惊雨点了点头，“确实有灵力。”
“老板，你要买吗？”沈陆开口，“我们这很便宜的，绝对让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方惊雨没有回复，只是看了周围两人一眼。
陈柒和一位师哥陈海棠立马往前，一人抓住了沈陆的一只手。
沈陆表情很慌张，“你们要干什么？”
实际上内心已经抑制不住笑意了。
陈柒干坏事起来，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可能是那张脸长得太正派了。
“我们没钱。”方惊雨毫无感情地开口说，“只能委屈你把这些灵石都‘送’给我们了。”
“你们这是抢劫！”沈陆开口。
“是。”方惊雨没有反驳。
沈陆很是不服，他朝着方惊雨吐了口口水，“呸，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方惊雨似乎来了兴趣，他擦了擦面具上的唾沫，狭长的眼睛微眯，墨色的眸子似乎闪过了一丝金色的光，“先把他放开吧。”
沈陆很懵逼，方惊雨这是打算干什么。
剧情好像不是这样写的。
他看到方惊雨那带着侵略性的眼神，感觉腿有些软。
两人把他放开了，他却一步都没有动。
连跑都不敢跑。
眼睛里全是恐惧。
明明门口的牌子可以抑制灵力，还是有一股强大的灵压作用在了他身上。
沈陆那些笑意彻底消失，脑袋里只有“想逃跑”几个字。
方惊雨一步一步走进沈陆，捏住了沈陆的下巴，强迫沈陆抬头，直视着他，“还没有几个人敢朝我吐口水。”
沈陆觉得方惊雨是真的生气了。
这不是剧本吗？
他要怎么办啊。
他都想开口求饶了。
方惊雨朝着陈柒开口，“把他绑了，扔到角落里去，别让他脏了我的眼。”
“好的。”陈柒立马拿出了绳子，只是他有些不太熟练，绑得歪歪扭扭。
沈陆稍微一挣扎就能掉。
“咔。”方惊雨开口。
沈陆发现环绕在自己身上的威压消失了，方惊雨又回到了那种带有点距离但温和的态度。
这种态度让他安心了许多，心跳也平稳了一些。
“怎么了？”沈陆开口。
他觉得目前演得还可以，应该不到要叫停的地步。
没想到方惊雨却开口说，“把绳子给我。”
沈陆：“？？？”
周围人：“？？？”
陈柒还是照做了。
接下来，方惊雨拿着绳子，充分地展示了什么叫捆绑。
他三下五除二把沈陆的手给绑到了后面，脚也束缚了起来。
沈陆觉得这个姿势很难受，开口问，“你怎么这么专业？”
方惊雨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
“之前有一段时间经常做类似的事情。”
沈陆战术后仰，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场景。
“你该不会，有特殊癖好吧？”
方惊雨不可察觉地笑了笑，直视着他开口说，“如果我说是呢？”
明明方惊雨是在笑，沈陆却觉得浑身冷汗。
好像有一条蛇盯上了他，爬上了他的身上。
他即将会被吞吃入腹。
方惊雨这人着实危险，这种调侃的话还是说不得。
他赶紧摆手，“开玩笑开玩笑，方大善人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那个，陈柒，你和我房东学着点，到时候就按照这样绑。”
*
经过几次演练，他们终于比较熟练了。
方惊雨入戏非常深，沈陆总是会被他带着走，情绪跟着起伏，不再像之前一样想要憋笑了。
他这个房东确实有两把刷子。
熟练过后，接下来正式的表演一遍过了。
他们录制了监控和音频，音频的部分是从沈陆被捆绑那儿开始录，会显得比较真实。
做完这一切之后，沈陆感觉非常疲惫，他现在头发凌乱，身上还有绳子留下的红印，像是真正地遭受了一场虐待。
尽管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
方惊雨想要给他使用一下疗愈类的法术，却被沈陆拒绝了。
他摇了摇自己疼痛的手腕，“没关系，小伤，如果他们来了，还能当做证据。”
方惊雨看着棕发棕瞳的沈陆，眯着眸子，轻轻揉着手腕的样子，觉得对方像是某种易碎品。
他忍不住开口说，“那你去休息，我来完成举报信的编写和发送。”
沈陆也没多开口，他确实很累了。
方惊雨的灵压给了他很多副作用，加上他身上还有一只不安分的剑灵，徒增了不少负担。
趁着沈陆睡觉的时间，方惊雨把举报内容写好了，摄像头里的片段和录音也剪辑妥当，摁下了发送。
之后似乎还是觉得不妥，他找到物业，让物业把之前陈柒出现过的摄像记录都做了一些处理，彻底抹去了沈陆和陈柒的他们之间的关联。
接下来，就是等待灵石协会的回音。
连沈陆也没想到，灵石协会的人会来得这么快。
他因为疲惫，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醒来去开店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里了。
他穿着藏蓝色的西装制服，胸前别着一枚徽章。
那枚徽章是银制的，形状则很像一块被打磨过的绿柱石。
来了这么久的沈陆知道，那不是绿柱石，而是灵石的模样。
灵石开采下来的外貌，就和绿柱石差不多。
沈陆立马打招呼，“你好。”
对方朝着沈陆笑了笑，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色名片，递到沈陆手里，“你好，灵石协会，李清星。您是沈店长吗？”
“啊，是的是的。”沈陆回以假笑，伸出了友好的手，“我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来了。”
李清星回应，“我昨晚看到了您的求助，保护民众也是灵石协会的职责之一，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我们已经迅速开过会，考虑是否能无条件把你纳入我们协会，免去你的会费。
“这样，也能免得你继续被欺负。”
沈陆看了看那张做工精美的名片，觉得这个李清星应该在灵石协会算是有地位的人。
为了让交流能够顺利进行，他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那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是真的很害怕，昨天他们来我这里，差点没把我店砸了……”
沈陆那双桃花眼流露出了委屈。
李清星的视线就没从沈陆身上离开过，他开口说，“你放心，我们都会为你争取权利，毕竟这种事情，灵石协会的各位都不希望看到。
“只不过，我还需要考察一下贵店铺是否有资质作为灵石店铺营业。”
说着，他抽出一只手，轻轻拨开了一点沈陆的袖子。
洁白的手腕下是还未消散的红印。
沈陆觉得还好自己演得足够真，不然对方肯定要起疑心了。
他赶紧把李清星招待进店铺，顺手还把牌子上抑制灵力的符咒给扯了下来，收进了口袋里，“这个资格审核，不会太难吧？”
“不会的，就是看看灵石有没有达到售卖标准，有些店铺会用假的灵石来骗人。”
李清星一边说，一边进店铺，四处张望着货架上只剩下几包歪歪扭扭的辣条，皱起了眉头，“春水门干的可真不是人事。”
“哈哈，”沈陆挠了挠头，“确实。没办法，小店刚开业，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很苦恼。”
“他们之后有再来找过你麻烦吗？”
沈陆摇了摇头，“李先生你来得快，他们还来不及再找我麻烦。对了，我们这儿的灵石都是可以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他把货架上的一包辣条拿下来，拆开包装给了李清星。
李清星有点抗拒，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灵石，但里面确实有灵力，还很香。
他犹豫的手拿出了一根辣条，放进嘴里，打算出现问题就吐了，结果却让他震惊。
“好吃。”
他开口。
确实有一种很奇妙的味道，这东西有灵力，还十分美味！
这让李天星很是震惊。
沈陆心里暗喜，他觉得辣条肯定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只是他们顾忌这东西新鲜，又有灵力，怕出问题，都不敢吃。
只要对方敢尝试，总能感受到辣条的魅力。
“你这灵石是哪里来的？”李清星停不下来，一根接着一根地吃着。
素来有些高傲的他甚至没有顾及到手上沾上的辣油。
“呃，”沈陆觉得这应该算是考核之一，他也不知道要怎样解释自己的灵石来源，只能努力开始编了，“我之前救过一个人的命，为了表达感谢，他给了我一个异世界空间，里面都是这样的灵石。
“我猜，他可能是其他世界来的。”
李清星盯了沈陆几眼，不清楚对方有没有说谎。
这听起来就很奇怪，但眼前的东西确实不像这个世界的。
“那个异世界空间可以给我看看吗？”
“那个空间有限制，只有我能看……”沈陆有些虚，毕竟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如果说是自己做的，他压根也不会做辣条，更别说还要把灵力附加上去。
如果说是买的，他要提供购买渠道，更加困难。
唯一能做的只有这种解释。
毕竟这地方修仙都可能，来几个异世界的人，很合理吧。
李清星沉默了几秒，目光仍然看着沈陆，沈陆那双眼睛很清澈，带有着一股稚气。
他不觉得沈陆会说谎。
倒不如说，从昨晚在视频里看到沈陆的第一瞬间，他就觉得沈陆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无来由的。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说，“明白了。”
沈陆有些讶异，他没想到对方会相信他。
他解释得明明那么苍白。
李清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开口说，“这东西作为灵石售卖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可能需要几包走，拿回去做研究。”
沈陆点了点头，反正他售卖之后，什么人都可以拿他的灵石去做研究。
只是给对方几包，不算什么。
“那个，货架上的都可以拿走。”
反正他现在也还有很多，都被收起来了，只拿货架上那些装样子的辣条走，也不碍事。
李清星倒也不客气，把货架上剩余的几包都收进了自己的小空间里，“嗯，我想情况我都了解清楚了。
“综合考量一下，我们灵石协会会同意你的加入，并且免去你第一个季度的会费。”
沈陆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
他还没说几句，就得到了认可。
李清星点了点自己的蓝宝石耳钉，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张银色的卡片，递给了沈陆，“我们早就做好了给你的会员卡，上面的编号是你的会员资格号。”
“谢谢。”沈陆拿到东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他现在非常需要这样的认可来让他的店铺迈出更远的一步。
他离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
李清星又从耳钉里拿出了一张厚纸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客气。对了，这是给你暂时做的‘灵石协会认可店铺’证书，你可以挂在墙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找你麻烦了。
“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我会不定时来查看店铺情况，考虑是否要回收资质的。也请你好好经营。”
“我会的。”沈陆点了点头，“无条件接受检验。”
口头上这么说着，沈陆心里却暗中想着走一步算一步。
灵石协会有些不合理的规矩，他才不想遵守。
接着李清星和沈陆多聊了两句，接到了个电话，急急忙忙走了。
电话那边的人很烦躁，“大哥，有会要开，你去哪里了？”
李清星收回了自己脸上所有的笑意，换出了一张扑克脸，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处理了点事。”
“大哥，是昨晚的事？你以前可不是那么热心处理事情的人。你这次这么大方，用自己的钱给他交了会费，这可不像你。”
李清星回复，“他店铺里的灵石挺有趣，有研究价值。”
“灵石是挺奇怪的，感觉会有研究价值，说不定能对修炼有什么突破。原来大哥你考虑到的是这一层？我果然还是不如大哥。
“大哥，你还是厉害。”
李清星挂了电话。
他其实有一句话还没说。
比起灵石，他更钟意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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