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是高考结束后才知道自己是一杯倒的。
谢师宴上,他向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老师敬酒,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和现在的他一样。
他的头昏昏胀胀,仿佛顶了千斤的重量。
喉咙也涩得要命,简单发出一个音节,嗓子就像被刀割一样。
乔夏眯着眼,手撑着床头柜行动迟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重重坐下的那一瞬,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痛,腰也酸得不行。
乔夏被痛清醒了。
他一把扒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现实让他几近昏厥——
他穿的衣服不是昨天那套衬衣,而是一件宽大的白色居家服,堪堪遮住他的大腿。
大腿处还残留着红色的手印,满身的酸楚也做不了假。
乔夏只记得自己坐上梁语竹的重型机车亲他那颗痣的情景。
宿醉后的酒中菜鸟对于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额外印象深刻。
是他勾住了梁语竹的脖子,把他拉倒自己眼前,他的手指微张,搭在梁语竹后颈时,不是蛮横冲撞的,而是带着亲昵的轻轻触碰,他还故意用指尖勾了勾那处敏感的皮肤,然后他吻住了梁语竹的那颗痣。
男人的喉结碰不得,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脑子里嗡嗡作响,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声音,这些声音在他脑子里各自为战,却又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主动和梁语竹酒后乱/性了。”
意识彻底回笼后,乔夏含着赴死的心情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
极简的现代装修,整个房间以黑色元素为基调,开阔的落地窗被薄纱罩着,丝丝缕缕的晨光流窜进来,将整个房间映得亮堂,驱散了原本的冷冽。
床是宽大的,被套是柔软的,还溢着舒适的清香,乔夏的心却比十二月苍茫的雪还要寒。
卧室外传来拖鞋趿拉的声音,乔夏拖着半残的身体,忍着不适,迅速藏进了被子里。
他拒绝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醒了?”梁语竹停在了床边。
乔夏装死。
“你的衣服我已经洗了。”
乔夏继续装死。
躲在被子里他有些呼吸不畅,于是他悄悄在头顶敞开了一条缝隙。
“你的萨摩耶我也遛了。”
“昨晚,早上,两次。”
!!
乔夏猛的掀开了被子。
遭了!
他居然忘了家里还有个罪魁祸首没有投喂。
“我已经喂过了。”
“哦……”乔夏浑身紧绷的劲儿卸了,尴尬地靠在床头。
梁语竹穿着和他同款的栗色家居服,手里端了杯牛奶。
他宽肩窄腰,家居服在他身上刚刚好,下半身是同色系的长棉裤,包裹得严严实实。
而反观乔夏自己却被随便套了条膝盖以上的短裤,长腿大喇喇地暴露在被子上。
梁语竹的视线落在了红色的手印上。
乔夏轻咳两声,摸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腿。
万一这个禽兽兽性大发怎么办?
“你……”两个人同时出声。
乔夏自觉噤声。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人为什么非要说的这么清楚!他腿上的印子是鬼掐的?
“记得……”乔夏绝望地吐出两个字,挺直了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定神闲一些。
不就是小处/男把海王扑倒了吗?
他不会允许自己在梁语竹面前示弱。
“好。”梁语竹松了口气般点了点头。
乔夏被他这副样子激得怒火中烧。
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吃亏的那个?
梁语竹的言语攻击还没有结束,乔夏竟然听见他说:“那你要对我负责。”
他屁股还火辣辣的,身上的痕迹都没消,鬼知道这个人昨晚用了多大力气。
竟然反过来要他负责?
乔夏发现自己面对梁语竹永远不能保持冷静,这个人总有办法逼得他发飙:“你是不是说反了?我都这样了!”
梁语竹却理所当然,“你这样不是你应得的吗?”
乔夏发誓他起了杀心。
“你喝醉了,把我从车上拽了下来,我们一起摔进了水坑里。”
“我把你送到602,你不记得密码,还吵着要洗澡,我只能把你带回我家。”
“你洗完澡直接穿了我的衣服,霸占我的床,”梁语竹的桃花眼深深注视着他,又不经意地说:“还多次试图把我踹下去。”
乔夏感觉梁语竹隔着被子在用眼神锯他的腿。
他的杀心像漏气的气球,气势上就输了。
像是欣赏够了他的懵圈,梁语竹心满意足地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说:“先喝牛奶,还没完,我建议你回家看看。”
乔夏呆坐在床上,头发乱得东倒西歪,嘴唇无意识地轻轻嘟着,可爱得要命。
背过身,梁语竹忍不住垂眸笑了。
摔在水坑里是第一次。
把机车骑成自行车,怕背后的人掉下去是第一次。
被人从领口摸胸口也是第一次。
乔夏的手在他转弯的时候突然伸进了他的领口。
先是在锁骨停留,他以为对方是想扶住他的脖子,可在那非比寻常的几秒钟里,乔夏的手往里滑了下去。
手指青涩地在他胸口打转,指尖勾画过一处,他的肌肉紧绷一分。
灌进他领口的风让他更痒了。
他难以自持地停了车,转过身,想捉住那只乱来的手。
但这个人倒先委屈上了,摘下头盔,抱怨了两声,眼角是浅红色的,像哭过一样。
顶着这副可怜的样子,嘴里却说着粗俗的话,做着胆大包天的事。
他的唇先吻在了自己那颗痣上。
那一瞬间梁语竹只觉得浑身被酥酥麻麻的电流贯穿,喉结被柔软地包裹住,让他很难保持理智。
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这个大胆的采花贼好像是觉得不够,探出了一截舌尖舔他凸出的骨节。
灵活地,仔细地。
像把一颗熟透的樱桃彻底尝进嘴里,不放过任何一滴淡红的汁水。
梁语竹觉得自己的喉结好像被一阵温热打湿了。
整个世界都是温热湿润的,腻得他无法呼吸。
勾在他后颈的手指小蛇一样滑到他的胸口。
面对面更方便他上手了,梁语竹僵在原地,任由他隔着衣服摩挲。
“你好硬哦。”
乔夏发出惊叹,突然将重量压在他身上。
梁语竹被这句尺度超标的话施了魔法,一时没稳住,两个人一起摔在了路边积雨的水坑里。
他背朝下,将乔夏护在怀里,身下溅起冰凉的水珠,浸入他的皮肤。
他耿耿于怀的非洲事件,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乔夏暗恋他。
因为爱而不得,才逼自己找借口逃离。
*
乔夏想死的心情在打开家门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尽管梁语竹已经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他还是暴走了。
昨晚,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他的好邻居在张教授那里问到了他家的密码。
替他喂狗遛狗。
男高音被美人遛了一圈,精神亢奋,又无人压制,于是大半夜把家拆了。
一片狼藉,纸巾被扯成了地毯,地毯被扯成了桌布,桌布成了脚垫。
乔夏想把这只恶犬给拆了,一报还一报。
但男高音多鸡贼,飞快跑到梁语竹背后躲灾。
乔夏隔着梁语竹的腿缝指着男高音,“你以为我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男高音继续快乐地摇尾巴。
梁语竹握拳抵住嘴边的笑意,“今天我也没事,帮你一起打扫。”
说罢摸了摸男高音的狗头,说:“这次就放过孩子吧。”
不等乔夏回应,梁语竹已经拿起了扫把,“那我去收拾书房了。”
乔夏被堵得一句话也没说,只好先解决当下的狼藉。
当他把客厅的纸巾一点点卷起来,才被击中般了悟——梁语竹去打扫书房了!
他扔下收拾好的卷纸,风一样跑进了书房。
梁语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颗定时炸弹。
乔夏冲到他面前,夺走了他手里的那本漫画。
“你也喜欢《追云小七》?”梁语竹没在意他的举动,惊喜地问道。
“嗯,”乔夏把漫画藏到背后,僵硬地说:“餐桌我一个人抬不动,你能不能帮帮我?”
梁语竹应下来,并没有怀疑什么。
乔夏见他走出书房,才脱力般靠在书柜上。
他手里的《追云小七》最终话被他保存得很好,几年过去了,一点褶皱也没有。
翻开封面,扉页的空白处赫然写着——
【To梁语竹:你会成为全世界最出色的气象学家。】
砰的一声,这本书重新被乔夏藏在了书柜最里面。
*
两个人合作打扫,很快收拾好了男高音留下的残局。
乔夏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提前给他们两点好了外卖,为了不亏欠邻居,他下了血本定的西餐。
很快,门铃响了,刚洗完脸的乔夏招呼梁语竹开门,“你拿一下外卖。”
“好。”
梁语竹随手打开了602的门。
“Surprise!这里是《不请自来的死党》!给大家介绍我的好朋友,up主夏冬没——”门外的允稚举着麦克风对着梁语竹欢呼。
后面还跟着两架摄像机。
夏冬没三个字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
画面美丽地暂停了一瞬。
允稚踏进门的右脚,礼貌地挪了出去,他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自己也没走错楼。
允稚:“?”
是他没睡醒还是梁语竹入室盗窃了。
直到乔夏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拿到了吗?”
他头发乱糟糟的,上衣衣领被汗打湿,下半身是条短裤,露出了又白又匀称的腿,以及那个显眼的红色手印。
吃瓜的心情大过工作,也大过了和乔夏多年的情谊,让允稚忘记了自己是在直播。
他颤抖着指着602的两个人,说:“你们两位是同居了吗?”
原本热度平平的直播间,有人率先发了个问号。
几秒后问号疯狂刷屏。
间隔在问号之中,有眼尖的网友发出疑问——
【是那个和梁语竹拍结婚照的夏冬没吗?】
作者有话要说:乔乔其实真的蛮辣的
乔乔:那不是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