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三姐

为了不胡思乱想，我决定独自完成之前的任务，为做满十二件好事，煞费苦心——1、到特殊儿童学校做了一年的志愿者；2、抄了七遍xj烧给去世的yqzz做hg；3、把学校和家附近能看见的倒着的自行车扶起来；4、把脏了的公交车站座椅擦干净……kdt，fnl，xsm……还没做完，就读到一本书，书上说故意做的好事是伪善，曾经做过的坏事也不会和好事相互抵消……

回去时，见到了那位素昧谋面的三姐夫，是有点“工作狂”的大男子主义者，忙到好几次打乱三姐的计划，一直发读也读不完的60秒语音，唯一的优点就是他很爱她们的孩子。我最后也不知道三姐到底有没有遗憾，但她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已经很好了～希望她转世时可以变成大象～或者鲸鱼～

记得老六当年说三姐的瓶颈，语气里全是志大才疏的直白，对我来说，这比老赵的口头语还脏，只能说老六不懂装懂～但也感受到我每次说二姐不好时她的心情了～

也许三姐的苦闷也在其中，她不安于技巧，总想创作，想突破，可是画的方向变了又变，始终不满意，她一时无法七根手指做事～她想画丑恶，讽刺现实，可她和阿娘就是从那情感的沙漠里走出来的，她连一共从父亲那里得到过几次微笑都清楚地记得～她想画孩子，美好的希冀，可是她生病了，不知道还能陪伴多久，能留下的只有愧疚～她最后决定画自己，画了各种构图，各种表情，然后全撕了～

她画排好队朝镜头走一排的消防演习，画生病但不肯去医院的爸爸，画大山里走不出来的女孩子，画古老神话中打破常规的勇士，画废墟里重建的庙宇，然后全撕了～

真正坏的人不会因为倒霉了就后悔曾经做过的坏事，真正好的人也不会被诱惑就背叛，他会照镜子，能看见自己黄皮肤，黑眼睛～就像小孩子从出生就知道爱自己的母亲～

她需要找到可以破坏掉作品的那至关重要的一笔——也许是困在脑子里久久删不掉的那些深思熟虑，也许是创作过程中必须面对的孤独，也许是在纠结中不小心袒露出对生活的赤诚，也许是密密麻麻的艺术迷宫，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她又倔强的拒绝了所有的帮助，虽然自己也分不清不劳而获和走投无路哪个更可笑？！然后，突然有一天，那个从恐怖的童年回忆里走出来的小女孩，告诉她，可以回家了～

三姐画了一生的油画但却没有出过国，连护照都没有，想去的意大利和巴黎也只是手机壳上名画的历史背景。从小到大，没人教她道理公正怎么讲，谦虚有礼貌也一样被霸凌，还不如拳头打回去直接～小时候只有一个梦想都被说继承了父亲的贪婪，可她到最后被抢救时，还在担心衣服上的颜料会弄脏医院的床单～三姐夫说了无数声的“你别怕！”好像也只是给自己壮胆，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没空忏悔怎么才知道病情，只是手不停地剥着三姐最喜欢吃的荔枝，用不熟练的讨好，乞求可以留下所爱，他鼻梁一收，眉毛一皱，就哭了～但最后只有东倒西歪的一地下室的画～罢了～深情似海也怕空言不真……

老赵老公考研上岸，说离就把婚给离了，她把银行里刚存的定期取出来挥霍～二姐报告新的恋情——正在和一个四大律的上海人同居，听说那人家里还是old money～四姐又生了一个男宝宝，印证了老六之前的“预研课题”～老六学会了大六爻，虽然我们听不懂，但都很敬畏她～小七也很棒，考了班级第23名，因为老六说这个数字很好～这一年也是我们七个第一次一起在南方过年。之前唯一有酒量可以抗衡老赵的大姐因为中药戒了酒，在汤力水的清醒加持下，我们“电之舞”拥有了第一条准则——爱自己，爱生活，爱当下……后来被老六又加了第二条——不媚男，不假笑，不摆拍。老赵喝的懵懵的问我们，这个世界，人类不能没有什么？大姐说中医，因为救了她的命，二姐说爱情，估计原因同上，四姐说未来，又替三姐说，是艺术～我们敬了艺术一杯，老六怕我们哭，立刻说她的世界不能没有元始天尊，边说还边结手印～老赵害怕极了，立刻说应该是友情，最后大家看向我～

“应该是……狗……”

“狗？”

“啊！那谁～”

“不是！我是说真的狗！”

“哦！她需要忠诚……”

“不！就是单纯的动物狗！汪汪叫的那种……”

“那我改成亲情吧！孝顺父母！让她一个人现眼～”

“小七！你的答案呢？”

“人内我不知道！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们…～”

我在我的画里，过我自己的人生。

——马克·夏加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