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参与此案的公安、巡防以及调任前来的实验人员注意！”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剩下飘落树叶扑棱着向前，谢青案肆无忌惮地从红灯路口狂奔而去，喘都不带喘地对着终端安排：“只要还存有意识的，请立刻前往临时实验室集合！”

上气不接下气追着谢青案的张一一还不忘在群里秒回了“收到”，嘴上却还保留着疑问：“临时实验室不是已经沦陷了吗？”

现在去临时实验室岂不是去送死！

“所以我们才要迅速赶过去！”谢青案快速选取一条小路，“去把里面清扫干净，查看叶符诚的状态！”

“清……清扫？什么清扫？”张一一两眼一蒙圈，“怎么清扫啊？”

谢青案侧身速移，闪过两处楼之间的天斩煞。很快抽空回答的声音就消失在了远处。

张一一紧跟着也想侧身过，悲惨地发现自己身体似乎塞不过这道窄道。

他驻足向后，准备看看其他人怎么过，余光就瞥见一道白影刷地朝自己靠近，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远离了大地的拥抱。

苍天啊，他自由了。

张一一双眼紧紧闭起，像根面条一样在莱冶纳有力的双手下紧急装死，上下眼皮紧闭，生怕向下看一眼，他那恐高的小心脏就能当场从嘴里蹦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一一在空中凌乱了半天，莱冶纳把他丢在地上也没缓过来，差点被旁边扑过来的污染体舔了。

谢青案隔着窗，对张一一眼前的龇着大牙的污染体来了一发。

飞溅而起的血肉混合物滋了张一一满脸，像是诈尸一样，张一一连擦脸都来不及，随手抹了抹眼前的血污，手脚并用地从地上弹射而起，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实验室。

像是终于找到异性磁极的磁块，“啪”一下就想吸上去。

“把他拉住。”谢青案站在操控台前，对着莱冶纳冷冷道。

她不想成为一块擦血的抹布。

莱冶纳早就盯上了张一一，随即闪现伸手，把人拦在了三米之外。

古异形体保留着原生动物天生的基因，具有极高的领地意识，钟爱圈养、掌控和极强的占有欲。

允许张一一过来，没有丢在星舰里和顾欢安一起看管星舰就很不错了。莱冶纳眯眼，嘴角却若有若无地翘着。

莱冶纳扯落临时实验室的窗帘，随手扔给了张一一，一句话也懒得和这位“入侵者”废话，转身凑到了谢青案身前。

“分析怎么样了？能找到叶符城吗？”莱冶纳假模假样地关心了一句。

他恨不得原地画圈诅咒叶符城一辈子别出现，但主人的需求至上，他还是得跟着一起找。

实在不行，找到后噶了。

莱冶纳危险眯眼。

“找到了。”谢青案平静说道，身形却没有挪动分毫。

莱冶纳有些诧异：“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青案抿唇。

她不知道。

她具有复刻所有异能的手段，见过莱冶纳的“嗅觉黑鸽”后，她甚至不需要放飞什么鸟类，就能够感知到周围的生命体。

临时实验室的监控显示，叶符城就在顶层办公室里。

但，嗅觉黑鸽告诉她，叶符城污染变异了。

那他所代表的红点为什么没有移动过？

谢青案平放在操控台上的手指轻微移动，似乎在检索什么。她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沉寂。

“叶符城他……”谢青案组织着措辞，还没说出口，旁边收拾好自己的张一一像只被踩了一脚的尖叫鸡一样，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谢青案整个人都无语了，原本带着他是为了更方便研究，看上去战斗力也没菜到哪里去。现在一看，还不如让顾欢安来。

“又怎么了——”谢青案无奈拖长语调，回头，看到了一只没有脑袋的幽灵。

张一一把自己卡在窗帘里，从宽大布料下伸出的手疯狂挣扎，双手扯着窗帘边，不断地向下扒拉。

“被套住了？”谢青案走上前去，正要帮他从窗帘里解救出来，却忽地动作一顿。

张一一不明所以，哀嚎着往谢青案这里来，口中的呼救带上了几分沉闷和哭腔：“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谢青案半举的手缓缓握成拳放了下来。

嗅觉黑鸽显示，他已经被污染了，即将进入变异阶段。

她敏感的五官告诉她，眼前精准找到自己位置，跌跌撞撞冲过来的张一一，无风飘动的窗帘下，正传来些许轻微的碎裂声。

像是骨头被慢慢挤压，碾碎，与整块的肌肉一同，在皮下如被搅拌机碾磨般，形成可变的肉泥。

张一一的声音不断变沉闷，就像是气管被海绵状物体堵塞一样，调尾缀着的哭腔一点点消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笑音取代。

谢青案后推半步，重心缓缓移至后脚，呈现一种备战的姿态。

“张一一？”谢青案小声叫了叫他。

窗帘下的生物尖锐地笑出声来，尖刺声响如声呐般碰撞着谢青案的每个细胞。

他已经完全异变了。

谢青案干脆利落地打出一颗特制子弹。

用于控制污染体，打出后会迅速铺在皮表，分泌一些特殊镇定药物，快速使污染物沉睡昏迷。

“为什么不杀了他？”莱冶纳笑着出声，“外面那些就能随手打死，他却能让你手下留情？”

“我只保留有价值的人。”谢青案淡淡瞥了眼莱冶纳，“他和那些人感染的应该不是同一种变异因子。”

她意味深长地忘了一眼莱冶纳。

张一一身上的床帘是莱冶纳递过去的。

谢青案虽然没说，莱冶纳却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谢青案弦外之音。

在谢青案的凝视下，莱冶纳微微一笑，脸上僵硬姿态几乎只出现了一秒钟，快到几乎捉不到影子。

“好吧。”莱冶纳懒得解释，“如果需要我出手，你记得和我说一下。”

气氛一下子被拉紧，谢青案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走向瘫在地上的张一一。

张一一周身空气有种不同寻常的粒子，谢青案刚刚接近，就感觉自己鼻腔有些呼吸不上来。

谢青案皱了皱眉，捂着鼻子，正要继续往前走，就感觉背后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莱冶纳？

谢青案向前跌去的一瞬间，猛然回头，却发现莱冶纳也是一脸惊讶地想要扯住自己。

“谢青案！”

眼前空气粘稠度呈指数级上升，谢青案只听见莱冶纳在身后叫她。

莱冶纳刚刚还在琢磨实验室窗帘上有点什么，一回神就看见谢青案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

原本盖在张一一身上，不断蠕动着的窗帘像是嗅到血的鲨鱼，急速蠕动着就忘谢青案身边冲过来。

肉眼可见的，触碰到谢青案身上的窗帘像是长着锋利地针，逮着谢青案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就猛地咬了上去。

莱冶纳：“不要呼吸！”

空气里密密麻麻分布着细小的棉絮，这些棉絮像是有生命的水母一样，上上下下地漂浮在空中。

那是带有污染的变异因子！

空中浮动的变异因子蜂拥着铺上谢青案，顺着窗帘撕开的小伤口疯狂涌入她的身体。

蛰伏在谢青案体内的另一种因子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莫名的入侵，快速反馈给了它们的主人。

——莱冶纳。

……

谢青案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拍晕在地上。

她清晰地看到了张一一窗帘下面惨不忍睹的模样。

紧接着，尖锐痛苦从周身四面八方传来。

冰凉感顺着伤口一路蔓延。

忽地，谢青案感觉四面八方向心口涌入一道暖流。

意识慢慢流回谢青案身体。

终于，她看清了张一一的死相。

他变成了一只棉花娃娃。

像是被看穿后的羞涩，窗帘下传来一声娇笑。

谢青案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莱冶纳顺势往她腰上轻轻向上一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青案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腰间那只有力的手在轻微颤抖。

那股温热的感觉是什么原因？

幼时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感受，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在进入沈书荼幻境的时候，谢青案清晰地知道，她没有感受到过那种温热的感受。

谢青案还没想清楚，腰上的力道一松，加上刚刚恢复过来，一时间没站住，向后一滑。

跌入了一个柔软温和的怀抱里。

身下的受力物轻轻一笑，双手又贴回了谢青案的腰：“这是……以身相许来报恩？”

“你说什么！”谢青案一下推开 莱冶纳，脸上慌乱一闪而过，神色又恢复了正经。

只剩下耳尖，还透着些许微红。

没时间废话太多，张一一的尸体似乎抗药性不错，这会儿已经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它在两人目光下缓缓把脑袋转了回来。

那块遮盖全身的窗帘布，缓缓透出了一幅模模糊糊的五官。

窗帘之下的那个表情，半笑不笑，半哭不哭，脑袋向下的窗帘飘飘乎乎，漂浮在半空。

“半笑娃娃。”莱冶纳松开谢青案后，悠闲地向后一靠，“需要我出手吗？”

谢青案沉吟道：“你还能像对苏木敏那样，让他恢复吗？”

莱冶纳嗤笑：“不太能。”他眼神黏在谢青案微红的耳尖，似乎在欣赏什么战利品。

“张一一已经死透了。”他跟在后面，补了一句。

谢青案闻声，讶异看着正在缓缓生长的张一一：“死透了？”

“他不是在这个地方被感染的。”莱冶纳对着远处窗帘抬抬下巴，“那里的窗帘并没有附着变异因子。”

谢青案闻声，轻轻皱起了眉：“连你也没有发现吗？”

“这里的污染很奇怪。”莱冶纳解释道，对着快速抽长身形的张一一指了指，“就像这个‘半笑娃娃’，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话音未落，眼前的半笑娃娃就如饿狼扑食一样，冲他们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学校有个比赛耽误了呜呜呜，这就去存稿，下次争取按时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