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似乎再也流不出眼泪，她把手链递到李佳贞的手里。

“如果你们有其他的问题，可以尽管来问我，我会尽力帮你们的。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曼曼的话有点戏剧性，在现实中很少听见普通人这样说话。

“那你知道肖昭楠和哪个客人关系比较密切吗？”文闻拿着录音笔，询问起来。

“很多，你也知道小昭客户多，很难说。连店长都和她关系很密切。”曼曼低声说道。

那么在客户名单里肯定会有记录，逐一查询是最好的方法。

“好的，谢谢你配合。”文闻和李佳贞都对曼曼表示了感谢，并且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

两人又来到一楼，黄自强已经去办公室了，而前台也换了个女孩，可能是周静也去了办公室。

文闻开车带着李佳贞回到了警局，这次去绿洲得到的信息量很大，需要再次整理，而黄自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仍需考量。

“我觉得这个黄自强就很有嫌疑。”徐志简单看了下文闻记的笔录，很显然这个黄自强和肖昭楠的关系就很暧昧。

“很少会有老板为员工流泪吧。”文闻也有些赞同徐志的想法，对于职场他们多少都会带入一些老板压迫女员工的想法。

“我倒觉得黄自强并不像在说谎。”李佳贞把黄自强的聊天记录翻了翻，聊天记录太过干净，“不过这些聊天记录也可能被删除过。”

“这点要可能找到肖昭楠的手机才能得到答案。”赵弦不喜欢先下结论，尤其是在这样不清晰的案件中，保持中立才是最好的态度。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佳贞把手机打开，邮箱又满了，她一封封处理，“我下午没时间了，你们三去一趟肖昭楠的家吧。”

“得令～”

徐志兴奋起来，他也逐渐适应了案件的强度，就像适应了文闻的体能训练一样，在不知不觉中，他的二头肌也变得更强壮了。

下午两点，三个人刚准备出外勤，一位老人就找上门来，他说要报警，他的邻居失踪了。

窗口的同志听他说他的邻居叫“肖昭楠”，就领着老人上刑警队来了。

老人看上去有六十岁了，是个消瘦的老头，步履蹒跚，腿脚不太方便，穿着一套干瘪的深灰色羽绒服，带着一顶毛线帽，不用摘下帽子也能知道他头顶应该很稀疏。

李佳贞把老人扶到了办公室里，还给他倒了杯茶。

“您好，怎么称呼。”李佳贞先要确定对方的身份和精神状态，上了年纪的人报假警的概率很高。

“我姓罗，单名一个元字，元朝的元。”罗元的眼睛很明亮，虽然脸上的皱纹挤着他的眼皮，却能看出他神志很清醒。

“罗先生，我叫李佳贞，是这里的副队长，您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肖肖，说这个月陪我去医院的，小昭从来都没有食言过。”老人的手都是皱褶，青色的血管凸出，显得越发苍老。

罗元对肖昭楠的称谓是“肖肖”而不是和店里人一样叫她小昭。

“您是和肖昭楠一样住在铜厂路13号？”李佳贞记得黄自强给的地址，铜厂路13号206室。

“是，我住在202。”

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李佳贞突然好奇肖昭楠的生活，这位叫罗元的老人不过是她的邻居，却也是第一个为她赶到警局的人。

罗元的腿脚那么不方便，一定是很担心才来警局的，他不知道肖昭楠的具体情况，通过电话报警估计是没办法被受理的。

老人把眉毛皱起来，似乎是也猜到了不好的事情。

“队长，你就直说吧，我年纪大了，我什么事都知道。”

“目前，我们也不确定，需要上门去了解下情况，您可以带着我们的警员上门一趟吗？”李佳贞不希望给老人造成负担。

“好，太好了。警察好啊。”老人重复了好几次，似乎人年纪大了就喜欢重复自己的话，像是在跟自己确定什么。

于是赵弦等人就车上了罗元，四个人刚好一辆车。

铜厂路是一条老路，这里并没有铜厂，房子都是老旧的民房，楼栋距离很近，整体的层数都是在五六层。

街道都弥漫着一股老人的气味，说不清楚，大概是硫磺皂的味道。

赵弦看着窗外，一栋栋移动的房子，她之前来送药也经常到这一片，这一片老人很多，但距离不远处还有几个不正规的按摩洗脚店。

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区域靠的这么近。

“罗爷你有孩子吗？”徐志开车无聊，就问起来，他是关心。

“有，都结婚了，在市里呢。”

说到孩子罗元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喜悦，今年过年他们还回来了三天，这对罗元来说都是恩赐了。

他也不需要儿子每天都会来，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这是最好的，而他只要等着每年过年见见孙子就够了。

起码在肖昭楠搬来之前，罗元觉得自己就是算着日子等死也行。

可是肖昭楠搬来之后他觉得整栋楼都有了生气，肖昭楠做饭的香味会弥漫整栋房子，哪怕只是一周做两次，罗元闻到都会馋的不行。

比他自己做了三十年的饭菜还好吃。

又一次在楼道里遇见了肖昭楠，她主动打了招呼，还主动给罗元送一份狮子头。

罗元才知道，自己做饭根本没用过心，而这个小姑娘真的喜欢做饭。

原本以为住在这边的都是跟王敏霞那女的混的，王敏霞就是房东。

罗元没想到肖昭楠只是在按摩店打工的，那是家正规按摩店，和隔壁那种艳粉灯光的店不一样。

罗元觉得很新鲜，他没有女儿，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女儿的好。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让老婆把女儿生下来。可是这时候的后悔什么用都没有了。

罗元这一辈子也不算什么大好人，可是肖昭楠却让他在暮年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只是这点温暖和他的年纪一样都是最后的烛光了。

为什么老天爷对肖昭楠这样不公平呢。

罗元心里想着，可是却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也许不是她呢，新闻里的人不是还没确定身份信息吗。

老人一辈子都是信党的，在这一刻，他开始祈祷。

车子停在院子里，围墙围起来的地方就成为一个小区，五层楼高的房子，一楼有一家早餐店和一家小超市，基本满足了一栋楼的生活需求了。

赵弦下车的时候习惯性的扶了扶罗元，这是因为她之前和赵兰一块坐车，老人腿脚不方便下车，她就会搭把手。

这样惯性动作却让罗元看见肖昭楠的影子，他摇了摇头，把不好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一楼里面有一家开着门，里头有人在打麻将，听到门外的声音，有个女人喊了一声。

“谁啊。”

“是我，我带了警察来。”罗元主动回应了那个声音。

麻将声立刻停了，紧接着就是拖动桌椅的声音，不到半分钟，一个卷着头发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楼道很暗基本上看不清脸。

她叼着一根烟，烟屁股已经要烧完了于是她立马吐了出来。

“你好，警察同志，我们打着玩的，都没打钱。”

徐志瞄了一眼里头，桌面都干净了，他们倒也不是来抓这个的，只是摇了摇头。

“你好，我们是刑警队的，你是？”文闻首先亮出了警官证。

“啊，我是房东，我叫王敏霞。”王敏霞看见文闻长得帅气，语气都变得殷勤了许多。

“能带我们上二楼吗？”

“可以可以，我拿下钥匙。”

王敏霞走进房子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她拿着一圈钥匙走了出来。

还披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这肖肖交了三个月房租呢，这一个月都没回来住。”王敏霞一边走，一边说，她的步伐很摇曳，是赵弦一辈子学不来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肖昭楠是什么时候？”赵弦看着生锈的楼梯扶手，仰着头问王敏霞。

“是……2月13号吧，情人节前一天晚上，她从外头回来，第二天她出门早，我没见到人。”王敏霞打了哈欠。

通过昏暗的楼梯间，二楼亮多了，东西方向各三间房，罗元住在东边的靠近楼梯第一间，方便出行，而肖昭楠住在西边的第二间。

“罗爷，您先回去等消息吧，谢谢你。”文闻先把无关人员支开了。

“好，好。”罗元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204的方向。

借着走道的阳光，才能看清王敏霞的脸，她脸上涂着口红，纹着青绿色的眉毛，卷发是棕黄色的，脸上写着疲倦。

看模样也有五十岁了。

王敏霞把赵弦等人带到了204的门口，门口贴着可爱的春节对联，不像是要马上搬走的样子。

王敏霞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那把钥匙发着银光，似乎比其他钥匙要新。

一股闷着的气味从房子里散开，赵弦皱了皱眉，但不影响她对四周的观察。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却没有茶几，只有一个很大的简易衣柜，虽然靠着墙壁但还是把客厅大多数位置都占满了。只能勉强从中间走过去。地上随意摆放着几双高跟鞋。

左侧是厨房，厨房里干净，调料瓶很齐全，餐桌就靠近厨房那面墙。

正对大门是卧室和厕所，卧室的门没关，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住没有关门的习惯。

往里走进卧室，是一张床和梳妆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挂满了衣服，都看不到椅子原本的形状了。

梳妆台上什么都有，口红，粉底，指甲油，还有一本精致的小本子，似乎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