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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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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首相叠,缠绵地吻了许久,谢混停下来,满天星月映在眼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晋陵的心绪有些乱起来,小声道:“趁人之危。”说完放下帷帽的面纱,转身就走。谢混追上来道:“我刚才听见了,你的心跳得好快。”

晋陵没好气道:“看来安公说的没错,你从小就顽劣,长大了也是登徒浪子。”

谢混不由失笑:“你见过我祖父?”

“我不但见过,还让他拿戒尺打你手心。”

“哦,为何?”谢混惑然不解。晋陵停下步子,故意讽刺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看来郎君非但不是君子,连书也读的不好。”

两人一路拌嘴,旁人听着倒像是笑语闲谈。谢混面上始终保持着笑意,平时总见她一本正经,今天倒是难得露出些许天真烂漫。

就这么沿着长干里的街巷,不知不觉走到城南的丹阳郡城,此刻已近申时,街上的行人比白天少了许多。刚到一条深巷前,就听得楼宇深处传出喧哗笑闹和女子的哭叫声。

晋陵不由放慢步子,看了谢混一眼。两人停在巷口,片刻后,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跑出来,穿着件齐腰红绢襦裙,腰若流素,面贴花黄,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破了,发髻也有些松乱。

“救命啊!”少女惊惶失措,披头散发地跑出深巷,几个军汉在后面穷追不舍。她跑到近前,站立不稳,一头便栽倒在地,晋陵忙去扶她,那少女像抓住救命稻草,扑到她脚边:“夫人救我!”

晋陵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道:“别怕,这是建康,没人敢把你怎么样。”那几个军汉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个狞笑道:“小娘子,你别白费力气了,快随我们回去!”

说着,就上来拉扯少女的胳膊,少女哭叫着道:“我不去,誓死也不做妾!”那军汉还要再扑,谢混抬手一翻,就轻易拗脱了那人的臂膀,就听“喀嚓”脆响,他的手腕骨节尽数折碎。

军汉惨嚎着滚到地上,那几人见他受伤,握着的枪戟的手也有些颤抖,畏缩着往后撤去:“你是谁?敢伤我们茹参军的人?”

谢混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她既不愿意,你们何必强迫她。”

受伤的军汉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叫骂不绝:“小白脸儿,你最好少管闲事,今晚是琅琊王世子大喜的日子,你要冲撞了他老人家,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晋陵闻言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少女却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攥着她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之意:“夫人,你们行行好,救我一命吧。我家中早已订亲,夫婿是庐江郡的县吏,前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突然冲到家里,将我阿父打伤,还说世子要纳我为妾,我不愿意就被他们绑了来!”

那军汉“呸”吐了口唾沫,骂道:“世子看上你,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别不识抬举。小娘子,实话告诉你,你那夫婿在牢里熬不过酷刑,早让人打死喂狗了,你乖乖识相点,省得日后做寡妇!”

少女一听就哭着去撕扯他衣襟:“你们杀了卫郎?老天,你开开眼吧!这是什么世道?”

那几人上来就要制伏她,少女凭着股蛮劲,与他们厮打在一起。眼看着她寡不敌众,谢混纵身而起,飘然掠过几步,只见纵横交错的道道戟光,劈头盖脸的袭压过来,他疾旋一跃,那些枪戟顿时挥洒出去,兵汉们也应声倒地,有的摔飞出几丈远。

谢混扫视了一周,沉声道:“回去告诉世子,就说人我先带走了,让他到乌衣巷的望蔡公府亲自来要。”晋陵见状走过来,扶住那少女,安慰了她几句。少女抽抽搭搭,哭得甚是可怜。

正要转身时,一彪人马从深巷里长驱而来。当先那人翻身跳下马,带着锐烈的杀气,走到谢混身后,开声道:“谢郎好大的架子,让本世子登门拜访。这大晚上的,你要把我的爱妾拐到哪里去?”

谢混悠然回身,拱手一揖,道:“不敢,鄙某从不夺人所爱。只是这女郎有婚约在身,世子逼人改节,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司马元显哂然一笑,散漫不拘的声音道:“你要是看上这女人,待我玩够了,尽可以让给你,只要……”他斜睨了晋陵一眼,“只要我阿姊不反对,区区一个贱妾,倒也不值什么。”

“元显!”晋陵忍无可忍,终于按捺不住道,“你以为先帝死了,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你?这些年,你们父子做得那些荒唐事,我可一清二楚。”

司马元显见她面色疏寒,抬步便走过来,有些轻薄地一笑:“阿姊生气了?你知道又能如何,朝中大权尽在我股掌之间,我想让谁死,就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阿姊要是不想守寡,就管好自家夫婿,别让他手伸的太长。”

“你……”晋陵顿时气结,冷然注视着他,“放尊重着些,先帝虽不在了,太后还活着。当年褚太后能废海西公,临朝摄政,何况你只是个世子,手里的权柄恐怕没那么牢靠。”

司马元显细细把她打量了两眼,“扑哧”笑出声来:“阿姊,太后向着谁,你心里还没数么?我昨日要赐死车胤,太后便在诏书上盖了玺印,那糟老头子今早就畏罪自尽了。说不定,我哪天心血来潮,让阿姊改适他人,太后也是高兴的。”

他凑到晋陵耳鬓边,手指慢条斯理划过她的下颌,在唇畔流连。眼看着就要欺上去,颈后忽然一痛,谢混手中的枪戟已然抵了上来。司马元显的嘴角忍不住挑起抹轻笑,慢慢回过身,任那锋刃逼住他的喉咙,浑然并不畏惧:“来呀,往这里刺,只要你刺进一寸,我保证,你们谢家上下老小没一个能活到明天早上。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他眼里含着肆无忌惮的笑意,笑得颇为阴寒诡异。谢混过分秀气的眉梢一提,已然将要动怒,晋陵冲上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益寿,算了吧!”

对峙僵持片刻,枪戟骤然坠落。司马元显仰天长笑,将那瑟瑟颤抖的少女一把捞起来,不顾她的踢打,横掼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跨上,迎空抖了记响鞭,大笑着策马而去。

少女凄厉的哭声愈渐变远,等到那一行人马消失在深巷尽头,晋陵才蓦然松开手,暗窥谢混的脸色,只见他白玉碾就的面上并无愠怒,只是紧抿着唇不言不语,径自走了过去。

“益寿!”晋陵叫了一声,提步追上去。谢混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他虽走得不算快,步子却迈得极大,晋陵脚伤还没痊愈,感到左踝处一痛,忍不住轻哼出声。

谢混听见动静,不禁停下来,回头看她,只见晋陵痛得蹲在原地,额上浸出一层细汗。他不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晋陵小声低哝:“你不是生气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谢混只好蹲下身子,拍了拍肩膀:“来,我背你回去。”见晋陵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再晚就宵禁了。”

晋陵伏到他背上,足尖骤然一松,轻而易举地就将她背了起来。这里是偏僻的小巷,街上人本来就少,此时更是人迹寥寥,月光将影子拖得老长。

“益寿,还在生气么?”她的声音有些不安。

“没有。”谢混答得干脆,过了会儿又道,“我只是替你们司马家担心,让这种人把持朝政,将来恐怕堪忧。”

晋陵沉吟半晌,细如蚊蚋的声音,踌躇着问:“阿父当时让你退婚,你没退,现在后悔了吗?”

谢混抬眼看着别处,平声道:“没有,我认定走的路,从来不会后悔。”他感到环在脖子上的双臂微微拢紧,又仿佛温柔之极,她的青丝拂着他的颈侧,有些发痒。

晋陵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心下也一片茫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心跳声清晰入耳,只想两手这样环着他,一生一世都不要松开。

快走到乌衣巷时,一辆轺车迎面驶过来,正好停在他们跟前。晋陵平素矜持惯了,让人看见定然极为不雅,便挣扎着道:“快放我下来,有人来了。”

谢混依言放下她,也整了整衣袖。只见车帘揭开,一个清隽的男子欠身下来,又转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他身后的家眷。

车中的女子体态臃肿,腹部微隆,行动极为不便,显然已有身孕。男子生怕她摔着,不时在耳旁提醒着:“慢点,别着急。”

女子一手扶着他,一手掩唇娇笑:“知道了,越来越啰嗦!”晋陵听出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僵住。谢混也认出来人是谁,笑着过去打招呼:“阿练!”

王练闻声回首,陡然愣住。谢混走上前道:“许久没见你,近来可还安好?”

王练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与晋陵对视了须臾,很快又恢复常态,淡笑道:“多谢阿兄记挂,一切都好。”他身后的女子走过来,冲着谢混和晋陵微微欠身,面上浅含笑意。

谢混早听说王练娶得是散骑常侍荀籍之女,今日见两人并肩而立,当真是赏心悦目,于是道:“这位就是弟妇吧?恭喜了。”

王练微露尴尬,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哪里,听说阿兄升了秘书监,才真是可喜可贺。”

两人寒暄了几句,晋陵站在旁边,感到十分局促。她方才清楚看到王练呵护妻子的模样,那样亲昵,分明是情浓缱绻,他眼中流露出的紧张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王练不时向她看过来,目光微触,只觉咫尺天涯,相顾无言。一别经年,他成熟了不少,褪去年少的青涩,已隐见圆融练达的痕迹。

谢混想起什么,这才向他介绍道:“这是内子。”王练微微点头,唤了声:“阿嫂。”晋陵欠身施礼,面容隐在帷帽的纱幕后,看不出什么表情,举止却带有明显的疏离感。

荀氏生性温婉敦厚,看晋陵与她年纪相仿,就笑了笑,上来搭讪道:“王谢两家离得这么近,阿嫂什么时候来坐坐?我平时一个人,寂寞的很。”

晋陵微微笑道:“有王郎陪着你,怎么会寂寞。”她抚着荀氏微隆的肚子,轻声问,“几个月了?”

荀氏不觉脸一红,唇边漾出个委婉笑意,含羞答道:“将满四个月。阿嫂快有喜信了吧?听说你们成亲有些日子了,到时知会一声,我和夫君也好上门道贺。”

晋陵没再说话,谢混看她面上拘束,以为是认生,就对王练道:“阿练,外头风大,你先陪弟妇回去,别着了风寒。”

王练笑意微滞,故意避开晋陵,不与她目光相触。向着谢混深深一揖,转身扶着荀氏,往自家大门走去。

晋陵望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心中似有什么堤防泛滥了,汹涌澎湃又无声无息。夜风吹来,撩起她松散的薄鬓,谢混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我们也回去吧。”

回到西园已是亥时,爆竹烟火都陨灭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径直进了内室,谢混吩咐阿窈准备浴桶,等他去沐浴,晋陵独自坐在镜台前,慢慢卸下发间钗饰,对着镜子发了一阵呆。

谢混沐完浴,披着一头黑漆似的散发进来,看她还坐在镜前,神情有些落寞。他叫了几声,晋陵才回过神来,默默宽衣解带,躺到帐榻里。

谢混吹灭了帐前的灯烛,在她身边歇下。过了一会儿,感到她翻过身,温软的身子顺势偎过来,他不禁有些意外,摸了摸她乌顺的头发:“怎么了?”

晋陵偎在他胸口,低声道:“没什么,就是看人家伉俪情深,有些羡慕罢了。”谢混不由嗤笑:“羡慕人家做什么?我们早晚也会有的。”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益寿,你以前有心属之人吗?”

谢混嗅着她发间浮游的淡香,脱口道:“没有,喜欢我的倒是不少。”晋陵半晌没有言语,又问:“现在呢?”

他闭着眼道:“当然是夫人了。”她似乎笑了下,声音变得极为迷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喟叹:“以后呢?你会变心,或者纳妾娶别人么?”

谢混有些想笑,捻着她的耳垂道:“问这做什么?”

晋陵迟疑了一会,仿佛是在喃喃自语道:“我原来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从一而终。可这世间有太多变数,连自己的心都把握不住,又怎能勉强别人。”

他觉得这话有几分古怪,想再追问,她已经紧闭双目,两弯长睫投下浓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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