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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进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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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正是饭时,不同于一楼堂食的人声鼎沸,二楼厢房外没什么人走动,反而有些静悄悄的,大概是能享用得起这处的都非富即贵,闲人不得随意上来。

这倒给了江稚梧方便,不用怕被人瞧着。

她立在房门口,听屋内男欢女笑,丝竹靡靡,偶尔有推杯碰盏的声音,隔着门板不太真切。

少女抚了抚头发,扯了扯领子,将编排好的故事在脑中又快速过了一遍后,长舒一口气后拍上门板。

“谁呀,这么讨厌。”

屋中声乐骤停,是女子娇嗔。

晏淮松侧躺在榻上,圆挺的肚子斜淌成了一个半满的球,他支起身体,朝随行小厮挥了挥手,“去看看。”

又翻身对乐伎道:“你继续。”

动作间本就松垮的躞蹀散落,他只咧嘴一笑,未做理睬。

乐伎假意以绢子捂嘴作娇羞,而后抱起琵琶,继续奏塞上曲。

这时,门外声音如一道泠泠声线穿进乐曲,犹如雪白浪花上突现一颗明亮的珍珠,瞬间吸走所有关注:

“我找人,走错厢房了,抱歉。”

晏淮松斜眼扫过去,越过小厮肩头,瞥见一个高高的乌髻和其下秀丽峨眉,手中酒杯登地跌坠到地上,激起一串叮铛錚响。

“等等,你找谁?”

他起身,捡起躞蹀松垮扣上,正了正衣冠,来到门前。

江稚梧看见其一身直缀华服,腰坠方佩,鞋带金丝,脸圆方腰缠肉,一步一颤,心知他便就是淮王晏淮松了。

她低头,说出一早编想好的话:“小女陪表哥来酒楼用饭,一时走散了,寻到此处,惊扰大人雅兴,小女这就走。”

说罢盈盈腰肢一转作状要走,刚踏出一步去,身后人却捉上她的臂弯,把她拉了回来。

江稚梧下意识缩手,回身挣脱晏淮松的牵扯。

晏淮松忙松手,亲和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江稚梧贴着门边,不说话,只拿一双如鹿的眼睛看着他,目光小心而谨慎。

晏淮松也看着她,视线游走于她五官与周身,颇有兴趣:“你别怕,我就是觉得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不如我让小厮送你回家去等。”

江稚梧反复打量他,仿佛在确认他是否是个可信之人,半晌后才斟酌着细声道:“我……不记得路。”

一旁小厮疑惑道:“家住哪条街,周围可有什么酒楼商铺,也不知道?”

“不知。”

江稚梧摇摇头,耳下玉坠子跟着摆动,“小女是从陶州来,到京城表哥家奔亲的,刚来不过三日,还晕晕的有些不辨方位。”

她垂首想了一会儿,抬眼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多谢大人美意,表哥应当就在酒楼厢房,小女还是自己再找找吧。”

说罢福了福身子又欲走。

晏淮松身量一般,原本与她是平视,经她这一伏低,俯看过去,肤白玉润,交叠的领口通幽,不禁心神晃荡。

他看江稚梧穿戴矜贵,长得也娇颜玉色,想来是哪个富贵户的女儿,说不定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家,便开口问道:“你表哥叫什么?”

表哥叫什么?

江稚梧噎了一息,孤女来京投奔远方表哥的故事她编好了,却没有事先想名字,只怕若是报得太清楚对方可能去查,便随口编了一个:“表哥是小女远亲,小女只知道他名中有个沉字,跟着家眷一起喊他沉郎。”

“……”

晏淮松与小厮一时间沉默下来,娇滴滴的妙人来敲门,一问却是三不知,这倒是新鲜事。

小厮怕自家主子怜惜美人,真的要他陪着去找,率先没了耐性:“不知姓名不知住址,这怎么帮你。”

他语气不善,江稚梧脸上立刻飞了红,丁点儿重话也受不了的柔弱模样,羞愧着低下头,眼泪断线珠子一般往下落,自顾自啜泣起来。

“说话就说话,哭什么。”

小厮琢磨着晏淮松的眼色,打断她道:“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你好好说,有咱们老爷帮你,这京城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江稚梧拭去眼泪,怯怯看了晏淮松一眼,轻应一声:“是……”又不敢多看似的垂下眸子,沾了泪的睫毛簇簇如墨,上下扫动,纠结万分道:“但……其实我不想回去。”

小厮听得一头雾水,晏淮松也不明所以,他站得有些累了,便提议有什么进屋慢慢说。

江稚梧闻言立刻缩着脖子摇摇头,不敢妄进。

晏淮松朝里头递眼色,独自坐着的乐伎得了示意,款款挪到门前道:“哪里来的俊俏姑娘,这眼泪汪汪的,有人欺负你?来跟七姐说,姐听听,说不定能帮上一二。”

自称是七姐的乐伎热络攀上她的胳膊,不容拒绝地拉着她进了屋。

——

屋中酒肉气浓重,江稚梧眉心微蹙,压着胸口反胃找了处难得的干净地儿坐下。

七姐给她倒了杯茶水,她接过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

“小女姓江名小五,家母早亡,爹爹在陶州做知县,年前也过了身,丧报一发,沉郎表哥便来了信,让我到京城去投奔他,他会娶我,报答当年我爹资助他的恩情。”

“小女变卖了家产,又独自赶了半年的路,一路辗转三日前才到京城来,可到了才知道,表哥早就有了妻子,还有三四个通房,他信上说是娶我,其实只是纳妾。”

“可我也是正经官宦人家养出来的嫡女,表哥只是商户,我嫁与他已是低嫁,怎么能再自降身份去做妾。”

言到这里,江稚梧掏出籍契,给屋内人传阅了一番,自证出身不错的同时,悄然打量屋内三人的反应,见他们都正津津听着,不免心中得意,这种妻妾纷争的例子,她从前在秦青梦处没少听,拿来编故事也活灵活现,清了清嗓子,稍大声又委屈地继续道:

“况且我若是去做妾,上头有个正头娘子,下面有受宠通房,我不上不下的卡在当中,日子不就只剩数不尽的憋屈。那日子,我光是想想也难受,隔天就提出要带着盘缠回陶州老家去。”

“可表哥的娘子泼辣霸道,说走可以,但是带来的盘缠不能再带走,几个通房帮腔说我光有颜色没有本事,带着这多盘缠在路上肯定要被贼人劫去,放在大奶奶那儿保管才好,她们扣着我的东西,我便与她们闹了好大的一场,今儿表哥才带着我来逛街散心,到酒楼单独吃点好的先为我接风。”

“不料,酒楼人多,走散了,这才遇着公子……”

言毕,她肩膀耸动,又凄凄哭了两道。

七姐帮她抚着后背顺气,率先关切道:“江妹妹,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投奔表亲反被人骗了家财,搞不好,连人也要赔进去。”

江稚梧当即捉住她的手,“姐姐知我。我现在是想回去但不认识路,不想回去可又身无分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七姐拍拍江稚梧的手背,“你这表哥是做什么生意的?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姐姐不敢说全都认识,也知道大半,至少帮你先找到回去的路。”

她笑着看向晏淮松,为他搭台:“咱们这位老爷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厉害人物,你且把心放肚子里。”

晏淮松也对江稚梧所说的遭遇颇为感慨,表态会尽力帮忙。

江稚梧又抹了抹眼泪,摇摇头,“小女这都是破落糟心事儿,公子能听小女说这一段,小女已经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公子,还是算了,好与坏,都是小女的命。”

她对晏淮松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噙了一汪将落未落的泪水,实在惹人怜。

她看过小册,知道晏淮松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一面偏好和软弱没脾气的人做友,一面又愤愤不平于自己尴尬的处境,她便拼命的矫揉作态,既做足了娇软模样,又把自己的遭遇同他拉做一处。

果然,晏淮松当即起升起爱护之心,声音甚至有隐隐的火气:“什么命不命的,你要真去做了妾,被跋扈主母和骄横通房夹在当中,那才是毁了这辈子。我这倒有个法子,能解姑娘的危机,不知道姑娘可想听听看?”

江稚梧顷刻抬眼:“什么法子?”

晏淮松沉声:“你可知道,我是谁?”

江稚梧目光懵懂,讷讷摇头。

“江姑娘走运,咱们老爷,正是当今淮王殿下。”

小厮适时嘚瑟道。

“况且这陶州,似乎就在东淮地界内?”

乐伎七姐也极有眼色道。

晏淮松得意点头,他虽不记得上任陶州知县的名字,但看过籍契便对江稚梧信了七八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本王与姑娘有缘,姑娘若愿意就跟我走,不用再管劳什子表哥。”

说罢便试探着想要摸江稚梧的手。

江稚梧眉眼微张,呼吸一滞。

她记得,白娘曾说,男女相握,女子应含羞舒舒随,温存着意,怯怯相迎,意到浓时,则十指相交,再骤然抽离,当叫人欲罢不能。

当时,白娘婆娑着她的手,语气骄傲道:“尤其你十只纤嫩,柔若无骨,定能仅仅一握便让人如触仙体,再不能忘。”

江稚梧明知应当按照白娘的教导去做,然而那肥腻、粘滑的触感覆在手背,光是忍着已是艰辛不已,怎能再迎合?

这厢晏淮松却得寸进尺,随即另一手揽上她腰,“刚来就走散了,应当还没吃饭,桌上的酒菜先用些,然后我便带你回府。”

他一靠近,酒肉的酸味儿就飘了过来,江稚梧再也坐不住,惊跳起抽手站到一边去:“小女有眼无珠,不知道闯到淮王殿下的厢房中,小女冒犯。”

七姐笑道:“是我邀江妹妹进来的,不算冒犯。”又拉江稚梧坐下。

江稚梧心中厌恶,却又不得不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眼睛紧张着晏淮松的手,坐下时不小心打翻了盘子,黄绿的瓷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砸得她心头慌乱。

晏淮松只当她知道他身份后紧张坏了,并未责怪,反而更加心生怜爱。

入虎穴易,想出却难,她喃喃:“淮王心善,可我孤苦伶仃,没有显赫家世背景,配不上淮王,不敢攀附。”

晏淮松却毫不介意,搓着手,回味方才那一触碰滋味,定定道:“你不必妄自菲薄,家世背景又怎么比得上咱们这段缘分。”

江稚梧听得胃口直倒,灵机一动想起一个抽身的借口,忙道:

“我……我还是得先找到表哥,钱财是其次,主要阿娘留与我的遗物嫁妆还在里头,我……我也是良家女子,总要体面的进您的府。”

谁料晏淮松竟摘下腰间玉佩,往她手中一塞,“什么嫁妆,本王补贴给你便是。”

七姐也道:“江妹妹,你那表哥带你来这酒楼,人却消失了,说不定就是存了意思要把你卖给这里的老板做个什么歌伎舞伎,你瞧你这颜色身段,哪位哥哥会放心你一个人呆在酒楼里呢,你还要去寻他?我看你是傻得不轻。”

小厮也帮腔:“江姑娘就先同我们老爷回府,把好事一办,然后顶着亲王侧室的身份,再去找你的表哥表嫂,你看他们可还敢扣押你的物件?”

三人一番拉锯,又把她要走的借口给破了。

江稚梧又急又气,她只打算吊一吊这个淮王,可没打算真把自己赔进去。

眼瞧着晏淮松又要进行一番动手动脚的拉拢,情急之下,她脱口道:“侧室?王爷已经娶妻了吗?可、可、可我不能做侧室!”

“爹娘从小教我,不贪图男人高门显赫,只要门当户对便好,但若是不能做正头娘子,就是终身不嫁也不能为人妾室。”

“对不住,王爷。”她匆匆起身。

小厮眼疾手快拦着:“我劝你别不识抬举,就算你爹还是知县的时候,你爬咱们老爷的床也是祖坟冒青烟的福气了,一个没爹没娘的破落户,你还想做亲王妃?”

他跟在晏淮松身边多年,见多了半推半拒只是想多捞点好处的女子,知道强硬恐吓两句她们也就服软了,作势拦得结结实实。

江稚梧见走不得,慌了神。

难道她真的要同晏淮松回府去?许鹤沉会差人来把她带回去吗?可是花鸩他们都不在雨霖舍,谁会来救她?

想着想着又吧嗒吧嗒掉起眼泪,只不过这回里头有了几分真的委屈,以为高高兴兴和许鹤沉出来吃个酒楼,却被安排了这桩折辱人的差事。

晏淮松见她哭的鼻尖都红了,一时心疼,回手给了小厮一巴掌,继续拉着她劝解,什么金银头面的许诺了一大堆,保证她到时候的待遇和正头娘子比也差不了。

江稚梧心乱如麻,脑中飞快回转着还能有什么脱身的法子,正仓皇无措时,外头蓦然响起一个男声打断她的思绪:

“小五,你在里头吗。”

声线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

屋中人皆是一愣,齐齐看向江稚梧,江稚梧也张大了眼睛,看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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