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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小说 > 杀死她的白月光 > 第32章 落定

第32章 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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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忆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

快,再快,再快!

心脏疯狂地跳动,汗水不知不觉浸透了衣衫,鬓发早已散乱,此时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逃出去,活下来!

漫无边际的昏暗过后,眼前终于迎来了一线微弱的光明,是密道口。

沈忆喘着气,拖着发软的双腿几步登上台阶,终于来到了地面之上。

已经到了这里,离寨门便不远了,出门右转下楼便是。

沈忆下意识松了口气,用手背拭去了额上的汗,然而不过一瞬的时间,只听自头顶传来一声惊雷般的轰鸣,几乎将她的耳膜震碎。

脚下的寨子还完好无损,现在被炸的显然是头顶的山体,陆少安果然只来得灭掉一股引线,炸裂山体的火药显然已经点燃,只怕过不了多久,山上掉落的巨石就会将这座山寨彻底砸个稀巴烂。

沈忆不敢再有丝毫松懈,跑到门前大力一拉——

门纹丝不动,她竟没有拉动。

沈忆微微瞪大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又往外推,可无论是她往外推还是往里拉,这道门始终一动不动,无法打开。

视线下移,沈忆终于看到,那门栓上,静静锁紧的一把铁链,看不到锁眼,只有一根光秃秃的铁链。

眼下这般情况,只有一个解释——

这道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少女眼眸中浮起丝丝冷意,她眼下无暇去想这门是不是那子鼠逃走时锁上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开这道门。

唰地一声,她抽出腰间长剑,一下一下,狠狠劈在这坚硬如石的链条上。

双手虎口直被震得发麻,头顶石块坠落的轰鸣响彻整个屋子,竹制的屋顶此起彼伏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劈裂声,嚓地一声,猛然间便被巨石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砰然一声震响,巨石砸落,火药灰烬夹杂着山泥随着一起簌簌落下。

整间屋子几乎已经摇摇欲坠,沈忆几乎站都站不稳,她咬紧牙关,高高扬起剑柄,狠狠砸下。

然而即便她拼尽全力,这精铁制成的链条却也只是被砍出了些许微小的豁口,不仔细看甚至根本看不见。

沈忆眼睛里仿佛已经只有这根链条,她对纷纷砸下的竹片和石块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眼睛甚至隐隐泛起红色。

可即便如此,沈忆还是感觉出来,自己的抬起剑的速度在一点一点变慢,落下的力道在一点一点变小,双手已经全然失去了知觉,自手掌到手腕一直到肩膀处,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一边用力砍着铁链,沈忆心中同时不可自抑地涌上绝望。

又一声清脆的铿锵声,铁链的反震力道传回沈忆颤抖的双手,长剑脱手飞出,身体到了极限,她终于再拿不稳,再拿不住。

沈忆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但转眼间便变得清明,她飞速地环顾四周,开始寻找能暂时庇护她的空间。

而就在这时,锁链忽然急速下坠,松松垮垮地掉落在地上。

下一刻,吱呀一声,这道紧闭着的、坚固无比的门,就这样缓缓地在她面前打开。

沈忆死死盯着那脱落的铁链,后知后觉——

有人从外面,为她打开了这道门。

脑袋还未反应过来,沈忆已下意识迈出门去,她环顾四周,第一眼竟未看到人影,视线往下一扫,她心跳几乎停了一瞬。

一个男人。

穿着并不起眼的布衣,双手皮肤粗糙黝黑,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若非沈忆知道此人或许是长时间制作火药而致,她可能会认为此人天生长得奇丑无比。

可她看的并非他的脸,而是更往下的地方。

这个男人的右腿自腿根向下已经消失,而他的左腿,许是被山体滚落的石块砸中,正在源源不断地渗出大量鲜血,在他身后,竟有一道蜿蜒了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楼梯那边的血痕。

并不难猜到,这个男人也许是发现了她被锁在此处,拖着仅剩一条还被砸烂的残肢,一点一点爬过来救她。

男人气若游丝地说着什么,可周围全是山体的轰鸣,仿若群山愤怒的咆哮声,毁天灭地一般回荡于天地之间,沈忆完全听不清楚,但看着他不断重复的唇形,她很快分辨出来,他说的是:

“快走,快走。”

沈忆停顿了几息。

在这堪称瞬间的短暂时间,她立刻做出了决定。

迅速地抬起男人的一条胳膊绕到自己脖子后方,她用两臂托起他,早已麻木的双腿在这一刻重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双脚一点,飞快地弹射而出。

快,要快!

身体四面八方皆有巨石砸下,轰鸣声不绝于耳,沈忆抱着男人,用尽全身力气在坠落的石块中腾挪翻转。

还好通向一楼的楼梯上只落了一些不大的落石,基本还能走,沈忆几步跃下台阶,冲向寨门。

她的身后,山体开始隐隐倾斜,无数大树夹杂着泥土和雪粒急速砸下,整座山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陷坍塌,被越来越多滚下的山体碎片深埋在下。

十丈,五丈,三丈……最后一步!

沈忆的双腿几乎已经不会打弯,完全靠着本能,迈出了寨门,就在同一时刻,身后传来轰隆巨响,山体滑落,将整座山寨彻底埋于地下,仿佛一切从未存在过。

也就在这一刻,天边洒下一缕霞光,长久在昏暗中奔袭的沈忆下意识眯起眼,望向天边。

一望无际的雪原尽头,金色朝霞铺满天边,一轮圆日露出了金红色的边缘,霎时间,光芒万丈,整片雪原都变得光辉灿烂。

她身前不远处,还有很多很多人,和她一样,都是刚从这场灭顶之灾中逃出来的幸存者,他们不约而同地眯起眼,怔怔眺望向那冉冉升起的朝日。

恍惚之间,听到风中传来的话音。

“都逃出来了吗?”

“都逃出来了。”

沈忆下意识想要弯弯唇,可她已经连提起唇角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已经脱力,她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终,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望向那片山脚下的庞大废墟。

硝烟弥漫,荒芜死寂。

除了她,再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有个人,大步向前,决然赴死,永不回头。

除了她,再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有个人,他算不得好人,却也愿意以自己一命,换得他人存活。

除了她,再不会有人知道,曾有个人永远留在了这里,长眠地下,无碑,无坟,无冢,亦无名。

浓浓的疲惫袭来,意识逐渐变得混沌,沈忆双眼不受控制地垂下,她的身子慢慢地软倒在地,顷刻间昏死过去。

北风呼啸着,平原上,远处枯败的树枝上簌簌掉下雪粒,在风中如柳絮般飘扬着,旋转着,慢慢落在寂静的庭院中。

沈忆修养了三四日才渐渐恢复精神。

季祐风日日过来看她,每次来时要么带西街的糕点,要么带东城坊的酥酪,总归是变着法地哄着她乖乖喝药。

听季祐风说,他已将秦峰青和何玉良等人下狱,同时修书一封,将孔雀楼和私造火铳火药之事一一禀明,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请皇帝定夺。

听季祐风说,沈聿现在日日出入帝巳城城防军营帐,为了重整军纪及城防部署忙得不可开交,基本每天都要到深夜回来。

还听季祐风说,枕月最近似乎对习武有了莫大兴趣,日日在大门口蹲沈聿,一路同他走回院子,缠着他教自己习武。

枕月或许会成为孔雀楼一案最为重要的证人,所以在她说无依无靠,希望能暂时借住在这里的时候,季祐风同意了。

沈忆披衣坐在桌边,看着身前那方托盘,上面一碗药汤,旁边是一碟精致可口的点心,正是季祐风送来的。

她微微有些出神。

阿宋说,她养身子这几日,沈聿只在她昏迷的第一天差人来问了声,后来便再没见过人影。

沈忆一勺一勺把药饮尽,慢慢地吃着糕点,耐心地等待唇齿之间那股苦涩的草药味淡去。

晚间,膳厅。

这几日一般都是季祐风、沈忆和枕月三人一同用饭,沈聿忙着重整城防军,基本赶不上与他们一起用饭。

今天却是稀奇,三人刚落座,沈聿便推门进来了。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常服,想来是回府后先回房换了衣服才过来。他素日大多是着黑色或墨蓝的公服,显得他冷肃威仪,如今这身衣服,倒是多了几分温润。

沈忆扫了眼一旁的枕月,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聿。

沈聿在季祐风的左手边坐下,刚好和坐在季祐风右手边的沈忆面对面而坐。

季祐风朝他举了举杯:“自何玉良下狱,军中竟也连个能临时担起城防重任的人选都没有,难为连卿要一边审讯秦峰青等人,还要一边收拾他们留下来的烂摊子,孤以茶代酒,先敬连卿一杯。”

沈聿抬手回礼,将杯中酒液尽数饮尽,道:“劳殿下挂心,如今城防军已经部署得差不多,只待朝中新的护军任命下来,至于审讯秦峰青等人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他却一直说自己不知情,更不承认与瑾王有关。”

季祐风神色平淡,难得没有素日温雅的笑意,倒是显露出几分高位者翻手为云的冷漠威仪:“事关瑾王,他当然不肯认。无妨,最迟年前,朝中关于此案的意见一定会下来,届时把他们押送进京,早晚能问出实话来。”

沈聿应了声是,不再开口。一时间,饭桌上异常安静。

枕月坐在季祐风对面,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她眼珠一转,笑道:“这样说来,几位有段日子才能启程返京,如今年关将近,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趣去看看花灯游园会?”

三人下意识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女人长眉如烟,眼角微微上挑,红唇饱满如樱桃,看得出是用心妆点过一番,却并不叫人觉得浓妆艳抹,反倒是恰到好处衬出她的妩媚,眉目流转间,勾魂摄魄。

不愧是能从孔雀楼中一路厮杀出来成为花魁的女人,沈忆身为女子也几乎看呆了。

她下意识朝对面的沈聿看了一眼,却不料,她刚转过去便被男人察觉,与他正对上了视线。

他神色淡漠,冷白的面容在酒力作用下平添几分微醺,只那双眸子却清明依旧,仿佛能一眼将她看穿。

沈忆立即移开目光。

枕月没有注意到两人这一瞬间的眼神接触,轻快地道:“花灯游园会在每年年前都会举办,届时整座城都会用花灯装饰得很好看,每年这个日子,都会有很多年轻男女结下姻缘呢。”

说着说着,枕月的眼神不由转向了那坐在她右手边,俊美冷淡的男人。

沈忆放下筷子,淡淡地道:“这种灯会,人一定不少,我们倒是没什么,只是殿下千金贵体,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就不好了。”

枕月看着她,忽然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季祐风笑道:“没什么,无需担心孤,多带些侍卫便是了。帝巳城一年一度的盛况,见见也好,总归还不急着回去。”

沈忆微微一顿,没再说话。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几人用完膳,便准备各自回房去。

季祐风喊住沈忆,关照几句她的身体情况,沈忆一抬眼,瞧见那绯红的裙摆荡出门槛,直追着前面那男人的背影去了。

她收回视线,微笑着一一回了季祐风的话,礼数周全地告辞,最后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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