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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找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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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离得极近,崇嫣甚至可以从那墨色双瞳深处看见自己失了方寸的脸,她又瞧见林铭弯唇,神色似有讽意,顿时心中生怒,大喝。

“拿一把弯刀来,将他的手砍断!”

林铭敛起了笑,定定地望着崇嫣。

有人小跑进茅堂,不一会儿一把噌亮的弯刀递到他们眼前,有些女子怕见血,微微侧身,撇开脸不看崇嫣和林铭。

丽娘用力抽了弯刀,刀尖寒芒闪烁。

利刃在侧,见林铭仍无动于衷,崇嫣劝他:“林铭,你武力那般好,若失了一只手未免太过可惜,放开我,以你之力,在这茫茫戈壁里求生不难。”

少年鼻翼里发出一声轻讽,捉着崇嫣腕子的手仿佛铜浇铁铸般,面对高高抬起的弯刀纹丝不动。

他闭了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眼见刀刃真要落他臂上,崇嫣连忙叫停:“等等!”

丽娘费了老大劲移开弯刀,刀尖撞在林铭脸侧的土地,划出一道狰狞的线。

丽娘不解地看着崇嫣。

“我、我突然想起,若断他手,他说不定就能动了,于我们不利,且不能杀他,背上人命不说,万一捅偏了,也不得了,”崇嫣结结巴巴地解释,见林铭睁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一股被对方吃定的感觉又席卷上来。

她心恼,咬牙斥道:“林铭,你咬死不放,是属狗的吗!”

被这样斥骂,那双好看的眼骤然显出冰冷之色,捏着崇嫣腕子的手指逐渐收紧,紧到掌心割伤发痛,却没有再施加力气,他指腹摩挲着崇嫣腕上肌肤,终究是松回了一开始的力道。

这一切崇嫣毫无所觉,眼见天色渐晚,她心中羞恼交织,不得不作出决定,让丽娘等人帮忙将她跟林铭一起抬上马车。

这一局,是林铭胜了。

-

这辆马车是此前用于运商队货物的,前后打通,马车厢内极为宽敞,车厢尾部镂空,仅有一挡板确保货物不会掉下去,现下为图方便,原本两马车的人都挤在这一个车厢内,崇嫣和林铭侧躺着,顺理成章被挪到了车厢尾部。

少年的背脊贴着挡板,女子们陆续上马车,将崇嫣又往里挤了挤。

她不得已紧挨着林铭,随着马车在碎石上飞驰,她的脸一下下摩挲着林铭胸前料子。

眼下这个姿势,她需抬头才能看到林铭的脸,可她不想抬头,也无心观察林铭神态,只觉车厢内无数热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背脊更是因此一片火辣。

马车辘辘前行中,车厢里响起孩童稚嫩的问话声:“娘亲,水儿姐姐跟哥哥像不像交颈相缠?”

然后这孩儿被她母亲丽娘打了。

“读些市井话本就胡乱说话,口无遮拦,日后如何说亲,”丽娘斥道,让她孩儿扭过头去,转而又安慰崇嫣。

“你放心,我们这么多姐妹看着,他休想对你胡来。”

别了吧,你们都盯着我,怪叫人害怕的。

崇嫣脸上臊得慌,瓮声瓮气道:“丽娘,把帘子拉上吧。”

“这怎么可以!”

“没事。”

丽娘不允:“可是他若是对你不轨,下手杀你……”

“我亦有功夫在身,现下我强他弱,他知道杀不了我,不轨就更不可能了……”崇嫣顿了顿,将头埋在林铭胸前,声音羞赧地低了几分:“断魂果的毒效是全身麻痹,他能活动一只手已是竭力,那、那处也被麻痹着,再如何也不可能变形啊。”

丽娘:“……”

林铭:“……”

他眉头紧紧拧着,能夹死蚊蝇。

‘唰’一声,帘子被猛地拉上,将他二人与其他人相隔开。

帘子一拉上,崇嫣与林铭身处之处显得更为逼仄,伴随着血与汗,少年身上那股冷香好似被激了出来,萦绕在崇嫣鼻间。

她的发顶之上,林铭喉结滚了滚。

他没想到首次与女子共卧一处竟是这种局面,她时刻想着要将他甩下,而他提防着会被她甩下。

且她明明云英未嫁,怎么懂得这些床笫之事。

林铭的手紧了紧,痛得崇嫣吸气,抬头瞪他。

他以眼神问她。

她竟懂了,只是白眼一翻,懒得搭理。

林铭又捏了捏,从喉咙深处费力挤出一字:“说。”

“谁规定女儿家不能懂这些,避火图又不是新婚前夜才能看,”崇嫣顾及着虎狼之词不要被帘子外脸皮薄的女子听了去,只好凑近林铭,压低声音:“你去书肆里,一问便知。”

见林铭面露疑惑,握着她腕子的力道竟松了松,崇嫣暗喜,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神色故作痞气:“啧,你就跟老板说,要些新货,一准有。”

她又语调惊诧地问:“你没看过?”

林铭嘴角一扯,连一个眼神示意都不给。

可他这副冷漠强撑的神态已经告诉了崇嫣答案,崇嫣心下纳罕,想到匪帮里的传言,好奇道:“那你是如何跟富户夫人……嗯?”

话一出口,崇嫣只觉得握着腕子的力道骤紧,少年胸口起伏,眼神凌厉,杀意十足。

他在半月泉中说的未与他人苟且的话,竟是真的!

崇嫣心生震撼,细思林铭一路所为,又觉得完全合理,她不禁感慨,没想到林铭在匪窝里玩命,周围萦绕着皆是贪财好色之辈,猪肉没吃过不说,居然连猪跑都没见过,也真为难他在沙匪面前装成那样。

也怪不得她这一路每每招他,他都被动得很。

崇嫣顿时心生一计。

她低声问:“我刺呢?”

林铭:“?”

“峨嵋刺,你把我刺还我。”

林铭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这就别怪她自己动手在他身上寻了。

她忍着麻意,艰难地抬起手臂,往林铭身上摸索,施为的同时,也是真存了几分想找到自己峨嵋刺的心思,那可是她第一次顺利走镖后,对擅做暗器的二当家的软磨硬泡,才得来的一枚利器。

而且不要银子。

镖鸽已经没了,这东西再丢,她这趟可就完全是赔本的买卖了。

林铭只觉得背后升起薄薄的汗,可他偏生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少女在他身上肆意寻物。

他喉头滚了滚,脸色渐沉,眯眼审视崇嫣的神色,想看出她是否故意为之,到底是找刺,还是……

可每每要细思时,他的注意力总是会被她的手牵引。

只觉那手拂过他的蹀躞带,又似被蜇了一下猛地缩回,半点都不肯往下去,可不巧的是,那枚峨嵋刺恰恰被他绑在小腿处。

逼仄的空间内充满令人耳热的衣料摩擦声,二人的心跳像是合奏一般一下一下跳得猛烈。

从沾了那碗稀粥起,他就没饮过水了,而那粥水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入口。

且戈壁干燥,越过挡板吹进来的每一阵风都好似会吸水一般,让人更热,更燥。

他喉咙干涩,终是耐不住般捉了她手,哑声挤出几个字:“刺,在……”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林铭看着崇嫣眸子里闪过计谋得逞的笑意,下一瞬腰腹一痛,少女离他越来越远,他竟是连同挡板一起被踹飞了出去。

马车上,崇嫣忍着麻意倚着车壁,扬手对林铭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任由他隐没于幢幢黑暗中。

少年躺在地上,死死盯着远去马车上的少女,双眸深处寒芒闪烁,甚是骇人。

-

纵然没拿回峨嵋刺,可终于甩脱了沙匪,崇嫣心中放松,靠着马车壁沉沉睡去,梦里林铭目光幽怨,几度来扰,扰得她比醒来时还累。

她是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吵醒的,以为还是沙匪,当即心中一紧,却因不便动弹,只警惕地向外看去。

一队马队将她们围了,马上人各个身穿鱼鳞甲,配军中制式刀。

是霍家军的一队轻骑。

领头的人见一车女子,跟同伴对视一眼,心中诧异,忙打马上前问:“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戈壁?”

“回军爷,我们是行商的女子,被沙匪掳来此的,沙匪全困在前面的茅堂里。”见是霍家军的,马车内女子们面露喜色,丽娘年岁最大,且已为人妇,便由她回话。

霍家军斥候多次在这戈壁巡视,自然知道前方有一处茅堂,心道果然有人闯入戈壁中,人数还不少,只是不知为何只在那细沙上留下一枚马蹄印。

“军爷。”一声呼唤响起。

崇嫣撑着身子:“有一匪追着我们,就在后面,若他见我们跟各位军爷碰上,恐会就此遁逃。”

这样这些兵丁往前去就会发现林铭,他虽会被捉住,可一定死不了了。

他虽也是沙匪,可她还是不希望他死。

那领头的将领闻言,肃容上前:“出一半人跟我去追。”

他问崇嫣:“姑娘可说说那匪徒的特征,我们定将其擒拿。”

崇嫣细细回忆着下林铭那张无可挑剔的俊容,尽可能细致描述道:“剑眉星目,气质灼人,容貌之盛,是我所见者之最。”

霍家军:?

这是形容匪徒的?

“他长得,好像各位都欠他银子。”

霍家军:?

“对了!他戴有一抹额,靛青色,之上暗金游走。”

霍家军们神色更是古怪:这抹额的描述,怎么越听越像他们失踪的世子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霍凛:老婆贴贴。

崇嫣:我刺呢?

*

小修,加字,被老婆踹下车,男主应该心情不是那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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