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
这个回答显然把她噎得够呛，她干笑了一声，却还是不肯放弃，又问道：“真的一直在睡觉吗？”
她的眼神带着怀疑和探究，循循善诱地诱导道：“子衿好好想一想，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真的一直都在乖乖睡觉吗？”
唐子衿胸前的两只手紧了紧，攥着被子一角使劲扭了扭，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来，“没、没有呀老希……”
“是吗？”方老师皱起了眉，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
“系、系的！”唐子衿猛地点了点头。
方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拿起挂在床边的小衣服小裤子给唐子衿穿上。
嘴里唠叨着：“老师们都希望你们好，今天晚上可一定要好好睡觉了！尤其是点完名熄了灯之后，可不能再离开寝室了，听到了没有？”
她这么说着，脸上却好似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唐子衿疑心自己看错了，定睛看向她，她却转过脸去，轻声问了周漾一句：“……昨天睡得好吗？”
周漾不防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怔怔地点点头，“睡得还行……”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到了这个，不解地扭头和唐子衿对视了一眼。
方老师却不再问了，飞快地帮唐子衿梳好了头发，才催促着她们快去门口排好队。
唐子衿拧了拧眉，抬头看了一眼方老师。
方老师走在她们前面，正牵着思涵和周漾往楼梯下走，她则站在楼梯顶端等着方老师再来接她。
周漾分神地扭过头来看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些什么，脚下却没停，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
方老师却毫无所觉地继续拉着她向前走。
周漾只好在她的拉扯下转回头，跌跌撞撞地被方老师拉下了楼梯。
方老师松开她们俩的手，转回身来接还站在上面的唐子衿。
唐子衿从口袋里伸出手，方老师一把牵住，拉着她转过头朝着楼下快速走去。
唐子衿默不作声地抬脚跟上，手在方老师手心里扭了扭，微微挣扎着想要脱出她的掌控。
方老师毫无所觉地继续向前走着。
她手心里紧紧攥着的果冻壳上的塑料封皮折成了一个小尖角，死死地戳在方老师的手上，方老师却仍然毫无所觉地紧紧牵着她。
“方老希……？”唐子衿手里的果冻壳子戳得她生疼，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停下脚步轻轻出声。
这一声呼唤仿佛触动了方老师的某根神经，她脚下一顿，扭过头低头看向唐子衿。
“怎么了？”
唐子衿抬起头，方老师那张看起来还算温柔可亲的脸高高地悬挂在她的脖颈上。
从她的角度仰望过去，一半的脸都藏在了阴影里，剩下一半只能看到红艳艳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地蠕动着。
她的心脏砰砰地激烈跳动了起来。
见她半天都没有回应，那张红彤彤的嘴唇再次动了动，以平静无波的声音询问道：“怎么了？”
唐子衿紧紧抿唇，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低声道：“没事老希。”
方老师“哦”了一声，再次转回头带着她一步步地走下了台阶。
“你没事吧？”
等在楼梯下面的周漾有些担忧地盯着她，看到她有些失了血色的唇瓣，心里一慌，不由得悄声问道：“怎么了？刚刚在楼梯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唐子衿回了回神，摇摇头，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这是她们安抚对方的手势，也是“有话晚点说”的意思。
周漾立刻领悟了，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紧跟在方老师身后。
唐子衿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的目光停留在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走在前面带路的方老师身上，眼底的神色十分凝重。
她恐怕……弄错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分餐区的门还没有打开，方老师有些惊讶地问站在旁边的一个老师，“怎么王老师还没有来吗？”
205的生活老师来的比较早，此时正带着孩子们在分餐区门口等待。
跟在205老师身后的马明成探头探脑地四处看了看，一眼看见了还算熟悉的周漾，三两步凑上前，神秘兮兮地问她，“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在室外的交谈让马明成确信周漾一定是玩家之一，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她聊天。
他们寝室也少了一个孩子。
唐子衿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马明成队伍里剩下的那个小男孩，仰起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走廊的墙壁上并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的存在。
不过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在任何一个教室里看到过类似摄像头的存在，镜子后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观察到他们的行踪的。
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拉着刘思涵向前走了两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周漾。
周漾也很谨慎，只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马明成倒没有被她的冷淡打压，见她摇头，一脸兴致勃勃地和她咬起了耳朵，“这你都不知道！”
他又向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的低低的，“……昨天晚上死人了！”
虽然这也是她们的猜想之一，周漾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子衿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睛里的神色。
马明成是怎么肯定这些失踪的小孩都死了的？
周漾的反应很明显取悦了正在说八卦的马明成，他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声音也大了些，“你不会连这个都没想到吧！”
四周已经集合了的小朋友们都看了过来。
马明成下意识地缩了缩头，躲回了自己的生活老师身后，不再吭声了。
周漾和唐子衿对视了一眼，转回头继续维持着自己呆呆愣愣的形象，乖巧地站在方老师身后。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匆忙的脚步声和着杂乱的交谈声，由远及近地从楼上传来。
走廊里的孩子们放慢了脚步，慢慢走回老师身后。几个老师也不再交流，都将目光投向了楼梯口。
声音渐近，唐子衿听到一个女声惊呼了一声，“什么？竟然少了这么多学生？”
王老师阴沉的脸出现在了楼梯拐角，她扫视了一圈楼下正在排队的两队孩子，见这两个寝室大部分孩子都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眉头紧皱，脚步不停，声音里却带着十足的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有这么多学生不见了！”
随着她向下走来的脚步，她身后的队伍终于露出了全貌，几个生活老师神色惶然地牵着自己寝室的孩子走了下来。
唐子衿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平时长长的队伍此时缩水了将近一半！
几个生活老师牵着自己寝室的幸存者们挤挤挨挨地走在一起，不敢脱离队伍，就好像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赶他们一般。
唐子衿注意到，其他几个寝室或多或少都有减员，其中左丘喻的206寝室更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206的生活老师紧紧攥着左丘喻的手，神情惊恐，似乎生怕左丘喻也消失不见了似的。
王老师已经走完了台阶，站在分餐区门口看着正稀稀拉拉往下走的队伍，脸色十分难看。
“昨天晚上是怎么弄的？每个寝室都点名了？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学生，你们要怎么向校长交代？”
牵着双马尾女孩的那位男生活老师小声接话道：“一切都是按规定来的，只是可能……”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话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小孩子，不再说话了。
王老师紧蹙着眉，张口欲言，男老师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到底面色不虞地咽下了自己的话。
“好了，”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略显难看的笑容，朝着小孩子们招了招手，“孩子们都跟我进来吧！咱们该开始今天的早餐时间了。”
稀稀拉拉的孩子们你挤我我挤你，慢吞吞地走进了分餐区里。
早上的流程跟前一天一模一样，老师们先带着她们吃完了早餐，又领队让她们一起出门做操。
午睡完的室内游戏时间，王老师带她们玩了折纸，手把手教着他们折了几个十分好看的小房子。
这一段时间里，唐子衿和周漾一直规规矩矩地听从老师们的安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倒是坐在前面的马明成在上课的时候好几次回头看向她们，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和周漾也只装作没有看见。
马明成回了几次头，见她们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不由讪讪地扭了回头。
终于，在王老师又一次抬头看向了墙上的时钟时，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好了，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了。”她放下了手里折好的小房子，脸色疲惫中带着一丝焦躁，情绪很明显比昨天差多了。
王老师疲惫的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招了招手，示意孩子们起身去门口排队。
“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开始了，小朋友们等会在教学楼门口领完小点心就可以开始自由活动了哈。”
王老师和男老师打开了教学楼的门，阳光倾泻而来，不由得让人眼前一眯。
“好了，快去玩吧，都注意安全啊！”
王老师催促着，拍了拍站在最前面的小男孩的头。
唐子衿看了她一眼。
王老师站在原地，目光里隐含着不耐和焦急，催促着孩子们快些出去。
唐子衿垂下头，跟着前面的孩子们鱼贯而出。
王老师……今天似乎没有要和他们一起待在室外看着他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