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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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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然跟在沈玥身后,顺着院落旁侧的楼梯一路向下,进了拐角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偏房。

沈玥拧开屋中书架上摆放的卧麒麟,露出墙后一人高的暗道。

甬道内漆黑如墨,沈玥伸手不知在何处长长短短地敲了几下,墙壁内齐整地翻出一排烛台,上悬着璀璨通明的大珠,反衬在雪白的墙壁上,亮如白昼。

暗道里结构复杂、遍布机关,各个通道纵横交错,二人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绕,方才顺着一道天井向上走出来,登时柳暗花明、天光乍现,约莫两层楼高的广阔厅堂现在眼前。

厅堂四周环着自底置顶的书架,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呈四方罗列,摆满了各种书籍、典记。数十名书吏捧着笔墨,站在侧边的扶梯上做着整理标记等活计,大厅正中央则放着一座巨大的中州大沙盘。

鳞次栉比的房屋以手工木雕制成,墙垣城楼是打磨平整的微型方砖,六坊花楼高悬的红灯,南城未铺石砖的土路,连堵塞的沟渠都撒了细石堵住,穿城而过的逍遥河做成蜿蜒的流水,只差毫厘便要趟进河堤里去,将原貌复刻得极为精准细致。

沈玥引着他走上一旁为俯瞰沙盘而特设的案台,低声道:“仲父,这是中州四城的沙盘,日后仲父若有事,可以随时前来调用。这宅院上方插的旗子,是用来标记各方势力的。”

他从旁的小几内,取出一副丝绢手套,持长镊取下几方小旗,平摊在案上,“黄底麦穗是天下粮仓,红底大马是铁马冰河,黑底元宝是金玉良缘,蓝底大舟的就是浪里淘沙。

至于六部官员,则是帽、钱、笔、兵、绳、锤,清流一脉的文官皆以书代指。”

萧亦然俯下身,顺着他的指引认真观详,目光一寸寸扫过这大沙盘上凌乱的各方势力,赞道:“看来狼牙能在中州打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招牌,此言不虚,有此沙盘在手,整个中州的境况,都可了若指掌。”

沈玥正色道:“仲父曾经问过朕是如何确定了唐如风的行踪,并与仲父联手设伏的。朕现在可以告诉你,朕当时与严二联手,以严二的名义行事,就是朕通过严家的传讯之所,向他传递了一道假讯,诱其现身六坊的。”

说罢,沈玥提笔写下几个方位,交予一旁的书吏,命其取来记载的文书。

书吏接令而走,又匆匆归来,含混道:“陛下,这个月……自中秋后,还没有送来。”

沈玥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面上虽没什么变化,萧亦然却清晰地见着一抔无名的火焰,从他的耳朵尖儿直烧到被衣领裹紧的那一寸脖颈里,烧得他指尖微微颤抖着阖上书页。

沈玥略有些僵硬地站到他身前,拿蚊子似的声音说:“仲父……”

“嗯。”萧亦然淡淡地应了一声。

“能不能借你的腰牌一用。”沈玥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请仲父,再手书一封,调……调用六部文书、城坊笔录、入关通牒等一应记载。”

萧亦然不置可否。

沈玥知道若不坦诚交代,怕是糊弄不过这一关。

他闭了闭眼,坦白道:“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以仲父的名义至各部、城防调用记录文书,还有各世家、商行的往来行商、通关记载,备案在册。偶尔,也会以仲父之名,调遣缇骑、禁军等为朕所用。”

萧亦然立时明了他的意图——这就是沈玥能在他面前说出“镇山河、定天下”的底气。

沈玥自幼聪慧、过目不忘,有了这些记载详细、浩如烟海的卷牍,再加上眼前这细致到发指的沙盘,便能对中州的各方往来博弈了若指掌。若是再有心详查,甚至能见微知著,以此推演至整个大雍九州。

他这厢半个字都没有,只是眼神愈发凌厉,直看得沈玥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他老老实实地继续交代:“先前是我仿制了仲父的腰牌,且……且仿了仲父的笔迹和私印。只是在国宴上,为了调遣陆炎武的缇骑抓刺客,用了那枚假腰牌,所以这半个月的卷牍还不曾送来。”

萧亦然伸手解下腰牌,扔在桌子上,随意地挽了袖执笔蘸墨,径直塞进沈玥的手里,冷冷道:“陛下既能仿臣的笔迹,不若仿一个给臣开开眼?”

沈玥定了定神,提腕运笔行云流水写下几行字,一气呵成未有半分停顿。

笔刃刀墨,铿锵有力,字迹力透纸背,横竖撇捺雄浑豪放、锋芒毕露,透着一股子难折的傲气,就连运笔的力道都与他相差无几。

见字如人,难得的是沈玥虽不掌兵,未历沙场,却能将他一个武将笔下的刀枪描摹得淋漓尽致。

萧亦然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陛下好书法。”

沈玥红着脸将手书同腰牌一并交给那书吏,几乎要钻进眼前的卷牍里。

“怎么学的?”

沈玥支支吾吾地低下头:“朕……仲父……,仲父先前给朕写过字帖,还有那许多的兵书,朕总不能让仲父白抄。”

他少时骄纵顽劣,庄大学士一手天下闻名的书法不肯学,先贤的字帖也不肯临摹,唯独对萧亦然的字情有独钟,还搬出一套“仲父字迹铿锵,有铁血风骨”的说法,硬要萧亦然给他写了许多的字帖。

只是后来,他这套“君效法臣”的做派到底没能行得通,在庄学海的戒尺之下,不情不愿地练就了一套工整利落的小楷。

“所以,陛下果然是自幼时起,便开始算计臣,防备臣了是吗?”

“不是这样。朕……朕确实是倾慕仲父的字。”

萧亦然打断他反驳的话,平静地说:“陛下仿制臣的腰牌一事,臣并非今日才知情。”

沈玥面色羞赧:“仲父……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无妨。既先前不曾追究,那么往后也不会。”萧亦然罕见地随和,“王府的一干要事和军务,臣从不假于人手。靠一个腰牌和所谓手书,也只能糊弄些干系不大的外臣,陛下大可以放手为之。”

沈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有这样好相与。

萧亦然被那双怯生生的眼睛看笑了。

沈玥活像个被揪住了尾巴的狐狸,正试图藏起爪子,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

若是换做不明底细的旁人,被他这可怜兮兮的眼神瞧着,说不定还就真信了。

萧亦然难得生了几分耐性,指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黄底棋子,提点道:“陛下可知道,为何严家在中州有这么多的联络之所,而臣宁可不发展传讯的谍网,也不做这些个什么酒馆茶楼?”

“仲父不信任旁人来做这些。”沈玥含混地揣测。

“是也不是。干系越广的大事谋划,行事则越要简单,多则生变。哪怕是这条链上,只多出一个人,那便是多出了他的父母双亲、妻儿子女、亲朋同窗……”

沈玥认真地听着,反省道:“仲父提点的是。朕此次同严二联手,骗唐如风入中州,里里外外牵涉的人着实过多,以至于从中横生枝节,令陆大人身负重伤,案情停滞不前。”

沈玥全然不知国子监里,李尚书已然给唐如风和严家的所谓“阳谋”卖了个彻底,若案情真有进展,这会儿倒下的人,就该是他了。

萧亦然笑了笑,并未说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前去调卷宗的书吏返回,向沈玥呈上索要的文书。

沈玥将其一一摊开,匆匆翻至其中几页,比对沙盘一一确认,执笔在旁不时画上几笔。

萧亦然好整以暇地在旁看着。

五轮沙漏依次流转,指针缓缓转动一圈,沈玥这才搁下笔。

少顷,他开口道:“陆大人在被唐如风所伤之前,曾与缇骑有过片刻分离。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眼下我们无从知晓。故而朕以仲父的名义,调回当日大理寺的笔录记载,对比城,防笔录、坊市出入可大约得到这样一份粗略的行迹。”

沈玥将方才所画之图,按在另一份卷牍之上,以朱笔圈出一点。

“巧合的是,这份行迹,与朕的狼牙,有重合之处。”

他拿起一旁搁置的长杆,轻点在沙盘上一处二层小楼上,道:“便是这里,报方位。”

下方沙盘的书吏上前,以镊子摘下那楼顶上的小旗,翻过来朗声道:“南城永义坊庆安街,老余茶楼。黄底麦穗,天下粮仓。”

“陛下当真是好一番神断。”萧亦然拍手称赞。

沈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萧亦然道:“茶楼酒肆迎来送往,向来是各路消息的汇聚传递之所。陛下方才所言,伏击唐如风,便是从这里走出的假消息吗?”

沈玥点点头:“是。狼牙前去,是为着骗唐如风现身。可陆炎武身为朝廷命官,为何要瞒着下属到这种地方来?朕派张统领跟着仲父,也正是想指明这一点,这条线,也许还没有断。”

萧亦然深深地看了沈玥一眼:“唐如风是陆炎武宁肯丢官也要保下的线人,未免他贸然行事丢了性命,所以陆大人前去传讯,令其逃离,倒也说得过去。”

“是啊。铁笔判官只有在涉及案件之时,才会手下留情。只是为何,这唐如风非但没有领他的情,反而翻脸不认人,一剑给恩人捅了个半死?”

萧亦然沉吟片刻,道:“莫非,消息传递的过程,出了岔子,有什么误会?”

“有可能。所以,仲父可愿随朕一道,前往这茶楼瞧瞧?”沈玥笑问。

萧亦然未微微蹙眉:“陛下同臣抓唐如风之时,封锁了六坊,整个中州都听见了风声,现在已过去数日有余……”

按谍讯这一行当的规矩来说,刺杀失败被抓活口,为避免官府顺藤摸瓜查出更多干系,似这等经手的地方都应被暂时弃用。沈玥管着狼牙数百号人,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沈玥笑了笑:“所以,即便是我们现在去查这地方,也很可能会一无所获。只是眼下,仲父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萧亦然默不作声。

沈玥“啪”一声展开翠玉折扇,横在身前,优雅地转过身,指向西南方位的一处暗门。

“仲父,这边请。”

*

老余茶楼。

锦衣冠带,手持明晃晃玉扇的小公子走在前头,身后的三个随从身姿挺拔,瞧着一个比一个凶狠,腰上别的都是长刀利剑,在一众短褂布衣的普通茶客里显得格外扎眼,小二当即将这一行四人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里视野开阔,正对着楼下的戏台,能将底下的大厅瞧得一清二楚。

大厅里来喝茶歇脚的多是些做活的苦力,坐没坐相,踩着凳子吵闹喧嚣,像是要掀了房顶,吵得萧亦然捏紧了眉心,头痛欲裂。

沈玥招手唤来小二,扔了一锭银子下去,点了段评书。

打从台子侧边上来个蒙着面的姑娘,场子里才静了下来。

那姑娘瞧着身形单薄瘦弱,惊堂木啪地一拍,声音似铿锵战鼓,带着些许风沙肆虐后的沧桑粗粝,开口便是刀光剑影,瞬间将人拉回至那年战火纷飞的疆场厮杀。

“话说当年,先帝在位,漠北萧家一门三将,将北境三关守得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然小人作怪,勾结鞑挞,出卖军情。一夜之间,天门关大战惨败,萧二将军及其麾下八万铁甲军战死。鞑挞就地毁尸焚城,烈焰焚天三月不熄,此后十年寸草不生。

卫国公遣其庶三子南下中州,讨要说法。先帝御旨赐婚谢二姑娘与萧三,以此抵萧二将军一命。

同年七月,鞑挞再度南攻,来势汹汹。萧家长子双腿尽断,雁南失守,卫国公悲痛难当、中箭落马。

至此,萧家三将一死一伤一残,北境沦陷在即。

七月半,鬼门大开,萧三娶亲,东宫来贺,血溅婚仪,火烧萧宅,熯天炽地。萧三携东宫幼子出逃中州,于围追堵截中单骑走千里,北上驰援。

鞑挞弃天门八万铁甲军残肢于沧云关前,坑中浇火油,可汗鬼赤纵马弯弓,射火箭。

萧家庶三,寂寂无名,千里奔袭,孤身纵马,冲出沧云。

以一人之身直面鞑挞十万铁骑,手持萧二爷生前之银枪,一枪挑落鬼赤火箭,竖大雍军旗于万人坑前。

正所谓血染沧云守国门,孤肝义胆挽乾坤。

军旗,不倒。”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爱这段评书,这也是我头铁写这本文的初衷。

一个满门忠烈的少年将军,在最蓬勃炽热的年纪,焚于一场滔天烈火。他从火海之中带出来一个小拖油瓶,奔袭千里,毅然决然地扛起军旗,力挽大厦于将倾。

此后十年,军旗一直未倒,少年将军却再也没有走出来。

……

但——这是个充满爱和希望的故事!枯木总会逢春,死灰也可复燃。好在当年那个含着他的手指,躲在他怀里的小拖油瓶长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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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34892850小天使的地雷和营养液,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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