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这种人类抱有同情心，琵安娜。”

“不要，”鲸像木偶一样重复着，“真的不要。”

琵安娜看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但威尔很快活泼起来，甩甩尾指向身后那群丧尸：“有这时间，赶快拿去救他们不是更好吗！”

“！对噢！我竟然差点忘掉！谢谢你，小威！”

琵安娜一本正经感谢自己的模样让威尔浑身不自在，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脑袋旁弹出来的对话框。

面对突然间一哄而散的人群，丧尸们一脸茫然地伫立在原地。等他们反应过来西装男被消灭了的时候，脸部不由得一阵抽搐，身体也开始诡异晃动起来。

似乎是在表达丧尸的“喜悦”。

“我、我来晚了！你们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帮你们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他们尚且听得懂人话。看着琵安娜急急忙忙掏出手帕比划的模样，那些焦黑凸出的眼眶里，涌现出浑浊的液体。

是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希望存在的。

“琵安娜！！！”

一声惨叫猛地炸开，琵安娜皱着眉，没好气地回头：“你干嘛啊威尔！”

蓝色小鲸瞬间飘回她肩头，举着对话框，浑身颤抖：“出出出大事了！”

“哈？”

琵安娜凝神看去，对话框散出刺眼红光，看上去就很不妙。

【警告！警告！本世界可拯救人数已远远低于目标人数，已无完成任务的可能。该世界即将紧急回溯，本过程可能会带来眩晕、呕吐、幻听等不适症状，宿主请遵循系统指令行事。回溯完成后，任务数值有一定概率重置，请宿主做好准备。如对本操作有任何意见，可投诉至◆●★■】

最后边的字模糊不清，倒很像是“投诉无门”的意思。

眼前画面仿佛沙土崩塌一般，即将化作齑粉飘飞。那些等到希望的丧尸们还朝着琵安娜伸着手，破洞的喉咙发出一阵一阵低吼声，但很快，他们像被风卷走的残渣，一瞬间就飘飞在琵安娜眼前。

“他们……他们最后在说什么？那是在说话，丧尸语，对吧……”

鲸抬起鱼鳍做出摸脑袋的动作：“他们在说，谢谢你，小姑娘。”

琵安娜再也忍不住了，俯下身哇哇大哭起来。这些饱受折磨的、曾经的普通人，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到他们都遭受了些什么，只知道在最后这个时刻，明明希望就在眼前，自己却没能让他们抓住……

随后，天旋地转，琵安娜紧紧抿着嘴、闭上眼，这个过程确实有些不适，但和她的难过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会被，整个世界欺骗。』

……恩？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这就是症状中的幻听？

这声音使得她在天摇地动之中微微掀起眼皮，然而眼前只有灰色雪花刺啦响着填满视野，别的她什么都看不到。

威尔，也不在她视线范围内。

此时此刻，那头鲸正在系统深处待命。和琵安娜的短暂分离，让他收起了一切表情或动作。

他就这样静静躺着，回想刚才那些丧尸们的话语。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想变回人类！”

“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啊！我不要再当怪物了！”

“老天爷……求求你，我放弃了，我不想活了！”

“呜……谢谢你，小姑娘……”

威尔没有把这些都告诉琵安娜。那个傻姑娘，光是谢谢就足以让她那么难过，另外几句……怕是就要锥心了吧。

另一边，琵安娜还没来得及思考，咻一声，周围似乎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

眼前一片大好光景。她一扭头就看见傻鲸还待在自己肩上，心里顿时踏实不少。

“我靠，你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就连他那张苦瓜脸看起来都可爱了几分。

对话框又一次被举到琵安娜眼前，她眨巴眼看去，上面只有这么几行字：

本世界终极目标：幸运（0/1）

拯救人数（0/200000）

隐藏道具（0/4）

任务难度：★★★★★

备注：本世界已完成回溯，相关情况请咨询随身系统。

“怎、怎么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鲸如此欲哭无泪的表情，琵安娜也感受到这肯定是他最难受的一次。

“好好的新手普通任务，到你这居然突变成五星传说任务了！要命啊……怎么这种倒霉事，偏偏在你身上发生了呢？！”

“呃……是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何止不好啊！！这样一来，你之前累积的幸运值也好，拯救人数也好，金色道具……也好，现在全都不再属于你，而且……任务目标跟难度几乎翻倍！！人家可都是揣着几千上万任务点来做传说任务的，你这一无所有的可咋整啊！！”

“还、还好吧！怎么就一无所有了呢，这不是还有小威尔在嘛！”

鲸瞬间噤声。

“放心啦！这次我一定会把丧尸们都救下来！就算是为了刚才的遗憾也好，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威尔，请你多帮帮我噢！”

少女状的钢琴伫立在原地，她的嗓音澄澈又空灵，眸子里仿佛闪烁着无穷尽的星海，足以让任何见到的家伙都沉溺其中。

鲸默默扭过头去：“……原来黑碳嘴笑起来这么吓人。”

已经还原至初进世界形象的琵安娜嘴角一僵，刘海垂下来，再度遮住了她的表情。

威尔几乎是“嘭”一声就进行了实体化。

下一秒，还没等沙包大的拳头落下来，蓝色小鲸已经腾空飞起，伸出鱼鳍，努力在琵安娜脑袋上摸了摸：

“嘿！本大爷的方法果然奏效！好啦小琵琵，你都这么说了，本大爷肯定也会好好加油！冲他丫的！”

软乎乎的肚子也随之在琵安娜头上滚了滚，感觉仿佛真有一只手在轻轻揉她脑袋似的。

“戴上吧，快快，本大爷马上就拿不住了！”

琵安娜接过口罩的一瞬间，鲸已经失去实体，还是像幽灵一样飘在宿主肩上。

“嗯让我看看……现在这个世界还处于我们来之前十年的状态，一切还算正常，暂时没有西装男进行人体实验的迹象！还好还好，我说我们运气不至于太差……草，等等！”

鲸猛然想起一件事，接着就在这番自言自语之中瞳孔地震，火急火燎拉开面板开始搜索起来。琵安娜在一旁呆呆看着，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谢谢你……”

“我靠！！真该死，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啊！！”

“……啊？”琵安娜再度愣住。

“还记得那家伙之前说过什么吗？‘又是穿越者’，明明穿越者一到达某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平行宇宙上的分支，不可能有人会留下这种记忆的……果然！这家伙是个bug！也就是说，就算回溯，他还是会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

“怎么这种bug都没修复……上头都在干些什么啊？！话说干嘛跟我那么客气，咱俩之间不需要说这种话，”鲸一副专心致志盯着面板分析的样子，“你有事只管和本大爷提。”

还没等琵安娜有什么回应，他自己先不动神色打了个寒颤。

很快，威尔又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眼下这个世界还是正常运转的样子，他们所在的地方喧闹又繁华，俊男靓女来来去去，不少打扮时髦的帅小伙儿已经盯着琵安娜曼妙身影很久了。

……完犊子，我该怎么救她？！

威尔不甘心地掩面。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对话并没有在他耳边展开。正当他以为琵安娜是不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人过来搭讪了：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您对模特行业感兴趣吗？”

和之前那些人相比，这位眼镜小哥还真算得上是彬彬有礼的绅士。此时此刻，鲸的心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好意思，我没空呢。”

这句台词，打死他都没想到是琵安娜亲口说出来的。

威尔眼睁睁看着对方扛着摄影机走远，琵安娜就不一样了，正眼都没有瞧过这位小哥，仿佛刚才只是一个木头人过来搭话。

“……你是不是也bug了？”鲸几乎下巴脱臼：“失明还是失忆？请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干什么啦威尔！我们不是都说过了吗，不可以以貌取人！从现在开始，我只会专心完成救人的任务，其余的都不会干扰到我噢！”

然而一转眼，鲸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她在小声感叹：“哇，到处都是正常的人类……哇，真有意思……哇，他们过的生活好有趣……”

感叹号在鲸头上亮起。

“啊，目标出现！按照时间发展，他会是第一批‘应聘’丧尸的人，要拯救的话，现在就得抓紧啊！”

琵安娜顺着方向看去，惊了：“小孩子？！”

“家境贫穷，缺少关爱，在学校长期遭受霸凌……很轻松就会被诱骗去当实验体，”鲸少见地严肃起来，“下场也只能是最惨的那个。”

“等、等等，”琵安娜及时刹住车，“我们不是应该直接把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收拾掉嘛！只要他投降，事情不是就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蹲评论！！！